21:47分,末班公交碾过潮湿的沥青路面。小泬缩在倒数第二排,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映出她苍白的脸。这辆编号K714的幽灵班车总在雨夜出现,车窗上凝结的水珠像无数窥视的眼睛。当报站器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时,她闻到了铁锈味——不是错觉,前排乘客的脖颈正渗出黑色黏液。
"别回头。"耳畔响起的清冷女声让小泬浑身僵直。后视镜里,司机裂开的嘴角延伸到耳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浮现青色鳞片。车厢温度骤降,她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狐狸形状,羽绒服内袋突然发烫,那枚祖母临终前塞给她的鎏金狐面佩正在剧烈震动。
三小时前收到的神秘短信此刻在脑海炸开:"带上狐佩,坐末班车。"发信人ID赫然显示着【善断的灵狐】。当第六个乘客开始融化似的瘫软在座椅上时,小泬终于看清车窗外根本不是熟悉的街道——扭曲的霓虹招牌上爬满血管状藤蔓,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流淌着猩红液体。
"抓紧我。"戴着银色狐首面具的女人凭空出现,黑色风衣下摆翻涌着暗金色符文。她挥动唐刀斩断袭来的触手,刀刃与怪物骨骼碰撞迸出蓝色火星。小泬这才发现整辆公交早已异化成活物,皮革座椅起伏如呼吸,投币箱张合着利齿。
在灵狐拽着她跃出车窗的瞬间,小泬瞥见仪表盘显示着诡异的里程数:444.4公里。失重感袭来时,她听见女人轻笑:"欢迎加入夜行司,菜鸟。"
坠落在柏油路上的瞬间,小泬摸到满手温热。不是血,是正在汽化的狐形火焰。灵狐反手将唐刀插进地面,金色涟漪沿着裂缝蔓延,将追来的公交困在六芒星阵中。车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车窗爆裂处伸出数十条裹着校服的触手。
"它们专吃许过死愿的人。"灵狐扯下面具,露出与小泬七分相似的面容,眼尾朱砂痣红得妖异。十年前同样的雨夜,她为救车祸中的妹妹与夜行司签下契约,如今轮回路上的倒计时只剩最后七天。
小泬握紧狐佩,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祖母临终时浑浊的瞳孔变成竖瞳,枯槁的手掌长出绒毛。当年那场让父母失踪的爆炸案,监控录像里闪过带血的狐尾。公交底盘开始脱落,露出森白兽骨拼成的框架——这正是用她家族血脉温养了二十年的魇车。
当灵狐的刀锋抵住她心口时,小泬终于读懂女人眼中的悲悯。狐佩自动嵌入唐刀凹槽,车顶棚在月光下透明如膜,显现出被困在驾驶座的真正司机:穿着高中校服的另一个自己,双手被血管状线路缠绕,额间睁着第三只金色瞳孔。
"现在,该你选择。"灵狐的声音与祖母重叠。小泬握住滚烫的刀柄,看见后视镜里浮现无数张人脸:被魇车吞噬的乘客、在轮回中挣扎的姐姐、还有瞳孔变成狐形的自己。当第一缕狐火从轮胎爆燃时,她终于听见血脉深处的古老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