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锁清秋·血色初现景和三年秋,鎏金宫灯在九曲回廊投下斑驳光影。天子妃苏绾的手指抚过冰凉的汉白玉栏杆,锦缎袖口下藏着一道新添的刀痕——这是三日前在御花园遭遇刺客时留下的。她望着太液池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轻笑出声。池中锦鲤受惊四散,搅碎了一池伪装了十五年的平静。
"娘娘,慎刑司的密报。"贴身侍女青鸾将蜡封竹筒塞进她掌心时,指尖微微发颤。苏绾用簪子挑开火漆的动作优雅如常,泛黄的宣纸上却写着惊心动魄的文字:兵部尚书昨夜密会北境将领,私调三万精兵驻守鹿鸣关。
雕花窗棂透进的月光在地砖上织成蛛网,她想起十岁那年,父亲苏太傅被污通敌叛国时,御林军也是这样踏着满地碎银般的月色破门而入。彼时躲在衣柜缝隙里的她,透过雕花孔洞看见母亲脖颈间绽放的血色牡丹。
"传话给大理寺少卿。"苏绾将密报凑近烛火,火舌舔舐纸角的瞬间,她眼底映出跳动的幽蓝,"就说本宫要查永昌元年的军饷案,从…林将军的副将查起。"青鸾领命退下时,没看见主子唇角那抹讥讽的笑——那位林将军,正是三日前派刺客的幕后主使。
子时的更漏声里,苏绾独自走向御书房。玄色斗篷掠过青石砖上的霜花,像只收敛羽翼的夜枭。她在转角处猝然停步,朱红宫墙的阴影里传来熟悉的嗓音:"绾绾还是这般喜欢深夜游荡。"
脊背瞬间绷紧,袖中匕首已滑出三寸。转身时却换上恰到好处的惊惶:"参见摄政王。"鎏金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男人指尖把玩着枚染血的玉扳指——那是她晌午故意遗落在刺客尸体旁的证物。
凤钗断孽缘·局中局破冬至祭天大典那日,苏绾戴着九凤衔珠冠踏上汉白玉阶。礼袍逶迤十丈,却在第三步石阶突然裂帛。千钧一发之际,摄政王飞身揽住她腰肢的瞬间,藏在祭坛下的火药引线正滋滋作响。
"娘娘好算计。"他在她耳畔低语,温热气息拂过颈侧旧疤。苏绾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将淬毒银针抵住他心口:"不及王爷连环局精妙,连钦天监都能收买。"
轰然巨响中,群臣慌作一团。苏绾看着被亲卫护着退往偏殿的年轻帝王,忽然想起去岁生辰,那人捧着亲手做的桃花酥说"绾姐姐是朕在这宫里唯一可信之人"。而今他龙袍袖中露出半截的,分明是调动禁军的虎符。
三更时分,冷宫枯井旁。苏绾用金簪挑开青苔覆盖的砖石,取出泛黄的兵防图。这是她用二十年光阴织就的网——从罪臣之女到太子侍读,从东宫侧妃到垂帘听政的天子妃。井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十二柄淬毒弩箭破空而至时,她旋身躲进某人带着沉水香气息的怀抱。
"绾绾可知,永昌元年的军饷案…"摄政王挥剑斩断弩箭,鎏金面具被气浪掀飞。月光照亮那道横贯眉骨的旧疤时,苏绾手中的匕首哐当落地。二十年前雪夜里,那个捂着流血眼眶仍对她笑的小侍卫,原来从未葬身火海。
五更鼓响,承天门缓缓洞开。苏绾握着虎符走向点将台,身后是十万玄甲军。晨雾中浮现的身影却让她瞳孔骤缩——本该中毒昏迷的帝王手持天子剑,而被他押在阵前的,正是浑身是血的青鸾。
"绾姐姐。"少年天子笑着割开侍女的喉咙,"你教过朕的,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鲜血喷溅在苏绾绣着金凤的衣摆上,像极了二十年前母亲颈间怒放的红牡丹。她忽然轻笑出声,腕间银铃随着抬手动作清脆作响。
东南角楼倏然亮起的火光中,真正的虎符正在北境大军手中化为铁水。苏绾摘下发间凤钗掷向帝王心口,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里轻声呢喃:"阿娘,女儿终于…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