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第三次调整领结角度时,指尖触到了残留的体温。深灰色丝绸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就像昨夜书房里,爱德华先生解开它时的模样。
新熨好的衬衫在雕花衣架上轻轻摇晃,带着雪松与广藿香的余韵。这是她成为蔷薇庄园首席女仆的第七天,却已能闭着眼睛分辨更衣室每个黄铜抽屉的内容——左边第三个放着订制袖扣,右边第二个收纳着二十三条不同场合使用的领带,而最底层的天鹅绒匣子里,藏着枚刻有陌生女性名字的怀表。
"艾琳小姐?"管家的银铃在走廊尽头响起,"主人需要更换骑马装。"
穿过挂着先祖油画的回廊时,她数着脚下第十二块玫瑰纹大理石砖。上周正是在这里,爱德华突然转身接住险些滑落的珐琅咖啡壶。他戴着皮手套的右手虚扶在她腰后三厘米处,马鞭上的银饰坠子扫过她围裙系带,叮当作响。
更衣间的百叶窗漏进蜂蜜色的光斑。当艾琳踮脚整理立领时,爱德华忽然低头:"你用了新的熏衣草精油?"温热的鼻息惊起她耳后碎发,工具箱里的银剪应声落地。
那天傍晚,她在洗衣房发现件染着口红的衬衫。丝绸面料上,迪奥999的猩红在泡沫中绽开成破碎的玫瑰。艾琳将水温调到45度,这是最适合溶解蛋白质污渍的温度,就像爱德华教她的那样。
阁楼的老座钟敲响第十一下时,艾琳正用驼毛刷保养皮靴。突然停电的庄园里,应急灯在走廊投下摇晃的阴影。她捧着烛台走向书房,却看见爱德华站在落地窗前,红酒在水晶杯里荡漾出暗红色的漩涡。
"知道为什么选你接替玛格丽特吗?"他的金丝眼镜映着烛火,"前任女仆总把衬衫第三颗纽扣熨得过于挺括。"艾琳的围裙系带不知何时松开了,烛泪滴在虎口,凝成小小的琥珀。
暴风雨来临那夜,艾琳在图书室整理古籍。当她的手伸向顶层那本《玫瑰战争史》,爱德华的手臂突然从耳后越过。羊皮纸簌簌滑落间,他的袖口擦过她锁骨处的雀斑,古龙水与油墨味在潮湿空气里发酵。
晨光初现时,艾琳在洗衣房发现件沾着栀子香气的晨袍。蒸汽熨斗嗡嗡作响,她对着雾气朦胧的镜面练习微笑——今天要处理三十七件待洗衣物,包括那件染着陌生香水的真丝睡袍。
当爱德华的婚约消息传来时,艾琳正在擦拭银质茶具。汤匙倒影里,她看见自己把珍珠耳钉放进了装着怀表的绒匣。次日清晨,爱德华西装口袋里多了方绣着薰衣草的手帕,而洗衣清单上,永远少了第113号物品的送洗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