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第三次确认猪圈铁门已经反锁。沾着饲料渣的围裙被胡乱塞进草垛,她蹲坐在散发着发酵气味的干草堆上,从饲料袋夹层掏出用保鲜膜裹了三层的平板电脑。这个价值她三个月卖鸡蛋收入的电子产品,此刻正循环播放着《王色片》第三集——东京银座俱乐部的霓虹灯穿透屏幕,与皖北农舍窗外的星月辉映成奇异的紫色。
"城里人管这叫'女性向成人剧'。"她想起在县城美容院打工的侄女说这话时暧昧的嘴角。镜头里西装革履的财阀继承人正用领带缠绕女主角手腕,这个画面让秀兰想起昨天帮邻居捆麦秸时,麻绳在掌心留下的灼热触感。弹幕突然飘过"姐姐杀我",她慌忙点击暂停,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的动作,像极了年轻时躲在灶台后偷看琼瑶小说的模样。
村头小卖部的王寡妇是追剧同盟会的发起人。每周三赶集日,女人们把装着土鸡蛋的竹篮堆在电动三轮车上,研讨最新剧情时的暗语比摩斯密码更复杂。"昨天那集'腌酸菜'看了吗?"——这是指男主角在温泉池的裸露戏码;"我家那口子最近爱'修拖拉机'"——暗示丈夫开始模仿剧中财阀的温柔举止。
当95后村支书在村民群转发"净化网络环境"公告时,十六个秒回的"收到"表情包下,藏着十六个正在缓存剧集的手机。
第五集播出当晚,赵家媳妇在直播插秧时突然关掉美颜滤镜。这个总被婆婆念叨"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在镜头前展示着被太阳吻成小麦色的脖颈:"剧里那个被逼联姻的千金,就是我。"评论区瞬间被油菜花田般的点赞淹没。当丈夫醉醺醺地踹开房门,她第一次没有熄灭屏幕,而是将正在播放"女主掌掴出轨丈夫"剧情的平板转向他:"学学人家怎么当男人。
镇上的快递站最先察觉这场变革。原本占主流的农药化肥包裹中,开始夹杂着日系衬衫和哑光口红。美甲师小芳在抖音开起"王色片仿妆"直播,背景音里总混着此起彼伏的猪叫鸡鸣。最戏剧性的转变发生在村委会——年终文艺汇演的节目单上,《最炫民族风》的位置被《总裁办公室探戈》取代,十二个系着红绸腰带的大妈,把东北大秧歌跳出了首尔江南区的夜店风。
深夜十一点,秀兰给平板充上电。月光透过塑料窗花,在贴满奖状的水泥墙上投下暧昧光影。她突然想起女儿藏在语文课本里的情书,那字迹和剧中男主写给女主的告白信竟有七分相似。猪圈传来窸窣响动,这次她没有惊慌——明天该和外出打工的丈夫视频了,或许应该建议他试试把蓝白条纹汗衫换成剧里那种丝绸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