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北的校服下摆还沾着翻墙时的青苔,裤兜里揣着从教务处偷印的排班表。此刻他正紧贴着走廊冰凉的瓷砖墙,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空荡的教学楼里形成回音。身后传来窸窣响动,苏晴的麻花辫扫过他的后颈,带着茉莉洗发水的味道。
"你确定王老师今天值夜班?"陈飞压低的声音从队伍末尾传来,这个校篮球队中锋此刻正抱着装满工具的帆布包,活像揣着定时炸弹。林小北摸出手机核对排班表截图,冷白屏幕照亮他鼻尖细密的汗珠:"教导处系统显示他今晚十点前必须完成月考成绩录入。"
四人组同时望向走廊尽头的电子挂钟——21:47。这个时间差是他们反复计算的结果:足够王老师完成工作后进入值班室休息,又不会因逗留办公室引发怀疑。林小北想起三天前在教师停车场捡到的那张便签,边缘还沾着王老师惯用的薄荷烟味,上面潦草写着的六位数字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
"红外报警器覆盖范围是半径五米。"戴着黑框眼镜的周明突然开口,这个物理课代表总在关键时刻展现惊人的专业知识。他掏出激光笔在走廊地面投射出淡红光点:"贴着右侧墙根走,每步不超过40厘米。"
当第一个警报器在头顶闪烁红点时,苏晴的帆布鞋突然打滑。林小北猛地拽住她手腕,少女温热的体温透过校服衬衫传来。他们像连体婴般僵立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直到周明用镜面反射原理成功干扰了感应器。陈飞趁机将口香糖粘在监控镜头上——这个馊主意居然奏效了。
电子锁的蓝光映亮四张年轻脸庞时,林小北突然意识到他们正站在某个危险的临界点。密码键盘发出细微电流声,他颤抖着输入便签上的数字:030215。这个日期让他想起去年运动会上,王老师破天荒请全班喝奶茶时说的那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随着"滴"的解锁声,陈飞不慎碰倒了门后的金属衣架。巨响在寂静的办公楼里炸开,四人组瞬间凝固成石膏像。值班室传来翻身时床板的吱呀声,林小北嗅到空气里飘来熟悉的薄荷烟味,混杂着速溶咖啡的苦涩。直到鼾声重新响起,周明才用气音提醒:"还剩7分32秒。
他们像特工般散开搜索,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划出银色条纹。林小北摸到办公桌第二个抽屉的锁孔时,指尖突然触到凹凸的刻痕——那是用圆规反复刻画形成的"W"字母。当他用发卡撬开抽屉,一沓泛黄的信封滑落出来,邮戳日期从2003年开始排列。
"这是……王老师年轻时收到的情书?"苏晴用手机照明时差点打翻墨水瓶。陈飞突然发出闷哼,他找到的档案袋里装着褪色的篮球赛合影,年轻版王老师正抱着奖杯大笑,右耳戴着现在绝不会出现的银色耳钉。周明则在书柜深处发现铁盒,里面装满学生送的教师节贺卡,最新那张画着歪扭的化学分子式——正是林小北去年偷偷塞进作业本的。
当林小北抽出压在玻璃板下的照片时,呼吸突然停滞。画面里二十出头的王老师站在医院走廊,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儿,照片背面写着:"与小北初见日,2003年2月15日。"他想起密码030215,想起每年生日准时出现在课桌里的匿名礼物,想起父亲早逝后总陪他等末班车的身影。
值班室的门突然洞开,月光勾勒出王老师穿着旧毛衣的轮廓。四双球鞋同时在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却听见带着笑意的声音:"林小北,你翻墙时掉的学生证在我桌上。"老教师举起铁盒,里面的千纸鹤哗啦作响:"这些新年愿望,要不要一起看看?"
晨光爬上窗台时,档案室秘密随着早自习铃声悄然封存。只是从此林小北经过教师办公室时,总会对着那道蓝光闪烁的电子锁会心一笑——那里锁着的不仅是月考答案,更是一个男人用十五年青春默默守护的温柔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