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海风卷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洛森将生锈的铜制面罩扣在脸上。蒸汽船"黑鸦号"的甲板在暴雨中摇晃,仪表盘上那枚从沉船残骸里打捞的青铜罗盘,正渗出暗红色液体。这是他在父亲失踪海域找到的唯一遗物,此刻却诡异地悬浮在半空,指针直指暴风雨中心。
"三百年前的诅咒要应验了。"裹着黑纱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桅杆阴影里,她耳垂挂着的双蛇银饰与罗盘浮雕完全吻合。闪电劈落的瞬间,洛森看清她锁骨处蔓延的暗红纹路——与父亲临终信笺上描绘的"血契印记"如出一辙。
当女人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罗盘,整片海域突然沸腾。机械动力的齿轮船竟开始自主转向,蒸汽管道里传出古老船歌的呜咽。无数半透明人影从浪涛中升起,他们脖颈都缠绕着与女人相同的蛇形银链。洛森腰间的燧发枪突然发烫,枪柄浮现出与女人印记对称的图腾。
"你父亲偷走了契约的另一半。"女人扯开左肩布料,狰狞的灼伤痕迹组成残缺的航海图,"每代契约者都要在血月之夜完成仪式,否则…"她突然掐住洛森手腕,两人接触的皮肤迸发出幽蓝火花。仪表盘上的罗盘轰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重组成指向北极星的航道。
当机械钟楼的齿轮咬住第十二枚齿钉,黑鸦号冲进了笼罩着绿色极光的冰峡。女人——自称塞壬的末代巫女——正用发簪尖端蘸着两人的混合血液,在蒸汽锅炉上绘制星图。洛森发现每当自己靠近,她胸前的银蛇就会睁开红宝石眼睛。
"三百年前你的祖先用谎言骗走契约之力。"塞壬将染血的齿轮嵌入操作台,整艘船突然发出巨兽苏醒般的轰鸣。冰面下浮现出覆盖着珊瑚的沉船残骸,那些锈蚀的炮管竟自动转向天空。月光穿透云层时,洛森看清甲板上的尸骸都戴着与自己相同的家族徽戒。
当两人被迫手掌相贴启动古老机关时,洛森的记忆突然涌入陌生画面:父亲在同样的月夜将匕首刺进某位黑纱女人的心脏,而那个女人长着与塞壬完全相同的脸。但此刻塞壬的眼泪滴在契约卷轴上,显现出的真相却截然相反——卷轴末端的签名,赫然是洛森自己的笔迹。
"我们被困在时间螺旋里三十次了。"塞壬突然吻住他,洛森尝到海盐与金属的味道。船体正在解体,但他们的血在甲板上汇成完整的航海图。当两枚蛇形银链终于扣合,暴风雨中传来三百年来第一声真正的船钟。此刻他们才明白,所谓禁忌契约的真正条款,是要宿敌的后裔在毁灭来临前学会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