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槐安巷总飘着纸钱灰烬。苏桃蹲在青砖墙角数着最后三根火柴,火石擦过磷面的瞬间,她看见银白色桃花从火焰中疯长而出。
"第十七个买主了……"她盯着掌心渗血的烫痕喃喃自语。自从在旧货市场捡到这盒雕着桃枝纹的铜制火柴,每个点燃它的人都会在午夜消失。巷尾棺材铺的王掌柜、开纹身店的摇滚青年、甚至来收保护费的地痞——那些贪婪触碰火焰的人,如今都成了槐树根下新隆起的土包。
直到第七根火柴燃尽时,苏桃在摇曳的火光里看见了自己。红衣女子被铁链锁在青铜棺椁上,三千银丝浸在血泊里,棺椁表面浮动的正是火柴盒上的桃花纹。当冰凉的金属触感突然缠上脚踝,她才惊觉自己正站在古墓穹顶的星象图中央。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玄色长袍的男人从阴影中走来,腰间玉坠与青铜锁链碰撞出空灵回响。他指尖抚过苏桃颈侧时,墓室四十九盏长明灯同时爆出青焰:"等了九百年,终于等到能承受银桃血契的容器。"
随着七十二根镇魂钉从棺椁脱落,苏桃的记忆开始浮现碎片:战火中的道观、被桃木剑贯穿心脏的将军、还有浸透嫁衣的银色桃胶。当男人将冰凉的唇印上她手腕脉搏时,整座古墓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银桃花瓣从壁画中喷涌而出,裹挟着他们坠入燃烧的时空裂隙。
青铜罗盘在血月下疯狂旋转,苏桃看着玄渊用朱砂在彼此掌心画出并蒂桃花。当契约完成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身体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那些被封印在火柴中的残魂正顺着血管游走。
"每根火柴都是个时空锚点。"玄渊展开泛黄的《太虚秘卷》,指尖划过记载着"银桃借命术"的残页:"九百年前你用七十二道天雷劫炼化本命法器,如今想要破除诅咒,就要找回所有被火柴吞噬的魂魄。"
他们在民国年间的戏楼顶追捕化作名伶的桃木精,旗袍鬼魅的指尖正捏着第十八根火柴;穿越到星际战场时,机甲残骸中绽放的银桃花正在汲取阵亡者的精神力。最凶险的是明朝中元夜,当苏桃为救乱葬岗的孩童点燃火柴,玄渊突然用锁魂链将她拽进怀里:"你可知这些善念,正是滋养诅咒最好的养料?"
墓室最深处的往生镜映出残酷真相:苏桃前世原是守墓世家的巫女,为救屠城重伤的将军玄渊,不惜用禁术将两人魂魄封入桃木。那些消失的买主,都是当年参与屠城的士兵转世。而每根火柴燃尽时浮现的银桃花,正是玄渊用千年修为凝结的复仇印记。
当最后一根火柴在现世点燃,苏桃终于握住玄渊结满冰霜的手:"用我的魂火重铸桃木剑吧。"漫天银桃花雨中,她看见九百年前的自己将剑锋转向心口,而此刻的玄渊正化作星芒融入她的魂魄。青铜棺椁轰然开启,里面静静躺着两枚缠绕着红线的桃核——那是轮回也无法消磨的契约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