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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美杏
2025-08-12 15:48:42
文莱的五月总是裹挟着咸湿的海风，14岁的林浩把最后一件校服塞进行李箱时，窗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这个建在斯里巴加湾市郊的木质老宅，每到雨季就会变成摇晃的船——父亲三年前调往沙特工作后，照顾老宅的责任就落在了他和哥哥林阳肩上。
"你又把工具箱乱放！"17岁的林阳踹开房门，沾满机油的工装裤在柚木地板上拖出暗色痕迹。他手里攥着断成两截的PVC管，那是上周兄弟俩为疏通檐沟买的材料。林浩盯着哥哥手背上的烫伤疤痕——去年修理热水器时留下的——突然抓起书包砸向对方："要不是你非要装什么自动导流系统，我们现在至于天天修房子吗？"
争吵在母亲端着叻沙汤进屋时戛然而止。这位在文莱教了二十年华文的母亲，总能用食物平息战火。但这次不同，汤碗下压着的《婆罗洲日报》头版赫然印着"超强季风即将登陆"的红色标题。老宅西侧那道被白蚁蛀空的承重墙，在去年雨季就出现过渗水开裂的迹象。
深夜两点，林浩被阁楼传来的敲击声惊醒。循着昏黄的台灯光摸上去，发现哥哥正跪在满地的设计图纸里，用游标卡尺测量着不同口径的导流管。沾着咖啡渍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降雨量计算公式，最新一页的边角写着："阿浩数学比我好，明天要不要…"
第七次实验失败那天下着太阳雨。兄弟俩蹲在后院的沙坑里，看着自制的导流模型在模拟暴雨中轰然解体。林阳的右手被飞溅的塑料片划出三公分长的伤口，却坚持用绷带缠着继续调试角度。"要不我们找专业工人…"林浩话音未落，就被哥哥泛红的眼睛瞪了回去。他们都知道请工人的费用足够母亲三个月的生活费。
转机出现在华人商会的二手市场。当林浩发现那台八成新的激光水平仪时，林阳正和五金店老板用闽南语讨价还价。两个少年像发现新大陆般研究着这个精密仪器，连老板都惊讶他们能这么快理解三角函数在导流设计中的应用。那天回家的公交车上，弟弟靠着哥哥肩膀熟睡，手里还攥着写满计算式的餐巾纸。
真正的大雨来临时，整条街的邻居都看到了奇迹：老宅屋檐下蜿蜒着银色的导流管网，像一条机械巨龙舒展身躯。最精妙的是连接储水箱的自动分流装置——当水位达到警戒线，备用管道就会将雨水引向院角的芒果树。监测屏上跳动的数据让前来帮忙的马来裔邻居阿都拉张大嘴巴："这比水利局的系统还聪明！"
如今站在修葺一新的阁楼里，林浩常会想起那个暴雨夜。当哥哥浑身湿透却笑着竖起大拇指时，他忽然明白，那些争吵时摔碎的量杯、计算失误烧坏的电路板，还有手掌上层层叠叠的创可贴，都是比血缘更牢固的黏合剂。就像父亲越洋视频里说的："你们造的不仅是导流系统，更是男子汉的担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