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报刊
阿丘
2025-08-14 10:33:34
凌晨两点十七分，林夏的食指悬在手机屏幕上颤抖。视频通话界面倒映着她发红的眼尾，对话框里躺着对方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你敢开摄像头吗？」
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嗡鸣，她将窗帘拉得更严实实。当指尖触到接通键的瞬间，某种类似玻璃碎裂的触感从脊椎窜上来——男人半张脸浸在台灯暖光里，喉结随吞咽动作滑动，黑色衬衫领口松了两颗纽扣。
「你输了。」低哑笑声裹着电流传来，陆沉把手机架在钢琴谱架上。他身后是整面落地窗，暴雨在玻璃上蜿蜒成银色血管。
这场始于文学论坛的博弈持续了四十三天。他们用普鲁斯特和太宰治的句子互掷飞刀，在讨论《广岛之恋》时第一次同时打出「肉体是灵魂的标点符号」。此刻虚拟身份轰然坍塌，林夏发现对方锁骨下方纹着波德莱尔诗句的法文缩写。
「惩罚游戏要遵守规则。」他调整镜头角度，修长手指解开第三颗纽扣，阴影沿着胸肌沟壑流淌。林夏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真丝吊带睡裙，冰蓝色肩带正从锁骨滑落。
呼吸在静默中变得粘稠。陆沉突然弹起肖邦的《雨滴》，左手却探向镜头外某处。琴键敲击声与布料摩擦声重叠时，林夏碰翻了手边的冰酒，琥珀色液体在桌布上洇出地图状的湿痕。
「别躲。」他停下动作，瞳孔在屏幕里烧出两个黑洞，「看见你背后书架的《恶之花》了吗？翻开第67页。」
泛黄书页夹着张铅笔速写，竟是林夏三天前在咖啡馆写稿时的侧影。她攥着钢笔的指节发白，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怎么…」
「从你说讨厌下雨却总在雨天去那家店开始。」陆沉扯开衬衫露出完整纹身，拉丁文「L'âmeestunpaysagechoisi」在胸肌上起伏，「每天隔着玻璃看你用钢笔划破稿纸，就像现在看着你捏皱床单。」
电流杂音突然放大，镜头剧烈晃动后对准天花板。林夏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锐响。当画面重新稳定时，陆沉嘴角渗着血丝，身后传来砸门声与模糊的咒骂。
「我妻子提前回来了。」他抹去血迹轻笑，手指抚上屏幕里林夏苍白的脸，「明天老时间，给你看纹身另一句。」
第七次视频中断在23点47分。林夏对着黑屏反复播放最后三秒画面：陆沉身后的门把手转动，女人猩红指甲先于人影出现。她蜷缩在电竞椅上咬破嘴唇，尝到和对方嘴角相同的铁锈味。
论坛私信凌晨跳出来：「来听纹身下半句。」定位是郊外废弃天文台。林夏套上他送的那件男士衬衫，纽扣错位系成挑衅的十字。
圆顶观测室里，陆沉正用酒精棉擦拭望远镜目镜。月光从穹顶倾泻而下，将他割裂成黑白两色。「这里能看到仙女座星云，」他转身露出完整纹身——波德莱尔诗句下方多出新鲜针孔拼成的中文：「但你的眼睛是碎星揉成的。」
林夏的指甲陷进他结痂的伤口：「偷情的刺激让你文思泉涌？」
「我离婚了。」血珠渗进衬衫纤维时，陆沉突然扣住她的腰按向控制台。金属仪器硌得生疼，林夏却在混沌中看清他虹膜里的血丝：「这三十天我砸了七部手机，在她用烟灰缸砸碎钢琴前，先往自己心口捅了把螺丝刀。」
投影仪突然启动，四周幕墙浮现数百个视频片段。不同角度的林夏在画面里旋转：撩头发时钢笔反光在颈侧投下蓝斑，舔去唇上咖啡沫的舌尖，真丝睡裙滑落瞬间绷直的脚背…
「你监视我？」她扯断投影仪电源线，黑暗中有金属器械叮当坠地。
「是记录灵魂的震动频率。」陆沉举起缠着绷带的手腕，「当你说波德莱尔是温柔的暴徒时，我脉搏跳到128；上周四你解开第三颗纽扣那秒，脑电波仪显示δ波暴涨400%。」
他逼近时带着硝烟味，林夏在纠缠中咬破他的下唇：「所以我是你的人体实验品？」
「不，是对照组。」陆沉扯开衬衫，心口疤痕像条紫红色蜈蚣，「她砸钢琴那晚，我脉搏没超过80。」
警报器突然嘶鸣，保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陆沉把林夏推进应急通道前，往她掌心塞了枚U盘：「里面有228G你的脑电波数据，和七年前我妻子说爱我时的波形一模一样。」
林夏在出租车后座打开笔记本电脑。波形图在屏幕上剧烈震荡，某段峰值时间戳正是她发现纹身秘密的雨夜。而最后一份文件创建于两小时前，命名为《灵魂燃烧临界点测算报告》。
她按下删除键时，手机弹出新消息：「你心率正在加速，需要急救吗？」抬头看见对面公寓亮起的屏幕蓝光，林夏扯开衬衫纽扣轻笑：「不如比比谁先烧毁CP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