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台灯在实木书桌上投下暖黄光晕,林晚棠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家族群组里跳出的新消息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祖父病危速归」五个字像淬毒的银针,刺破她刻意维持了三年的平静假象。书架最深处那本包着《百年孤独》书皮的笔记突然变得滚烫,内页里夹着的泛黄照片上,双胞胎弟弟林暮沉十五岁时的笑容依旧清澈得令人心悸。
家族老宅的雕花铁门在暴雨中吱呀作响,管家撑着黑伞迎上来时,林晚棠的羊皮短靴已浸透雨水。灵堂里檀香缭绕,她跪在蒲团上的瞬间,身后传来熟悉的雪松香。林暮沉修长的手指擦过她后颈,将三支线香递来时,体温透过薄绸旗袍灼烧皮肤。「姐姐还是这么怕冷」,他低哑的尾音淹没在诵经声中,却让供桌上的白烛火苗诡异地跳动。
林暮沉破门而入时,林晚棠正用瑞士军刀划开族谱封底的夹层。羊皮纸里掉出的铜钥匙刻着与她锁骨胎记完全吻合的纹样,而弟弟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红痕,分明是上周视频通话时她耳后过敏抓挠的印记。当监控录像显示三天前林暮沉根本不在国内时,老宅走廊的落地镜突然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那个从背后环住她腰肢的男人,右手虎口却没有她亲手留下的月牙形伤疤。
停尸间的冷气钻进骨髓,林晚棠隔着玻璃凝视祖父被缝合的遗体。法医说死者后颈有注射痕迹时,林暮沉正用戴着黑皮手套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脊背。太平间忽明忽暗的顶灯下,他们倒映在瓷砖上的影子突然分裂成四道,其中两道正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扭曲交缠。
当家族律师宣读遗嘱时,林晚棠在羊皮卷轴上看到了自己的笔迹。那些关于「双子星必须完成结合仪式」的条款墨迹未干,而落款日期竟是二十年前她出生的那晚。更诡异的是,保险箱里那叠泛黄的信件,每封结尾都签着她从未见过的名字——林晚棠·暮沉,字迹与她写给弟弟的情书如出一辙。
地下祭坛点燃蓝色火焰的瞬间,林晚棠终于看清镜中真相:那个与她十指相扣的男人有着和林暮沉完全相同的面容,瞳孔却泛着琥珀色的异光。石壁上浮现的族徽突然渗出血珠,组成古老的契文——原来真正的禁忌不是血缘,而是跨越时空的自我吞噬。当第一个吻落在她颈动脉时,祭坛四角的铜镜同时映出无数个正在褪去人皮的「林暮沉」,他们撕开的皮下是林晚棠从小到大每个年龄段的模样。
暴雨冲垮老宅地基的那个黎明,林晚棠握着染血的铜钥匙站在祖坟裂开的石棺前。棺内并排躺着的两具遗骸,左手骨都戴着与她此刻腕间相同的翡翠镯。族谱最后一页被血浸透的字迹开始浮动重组,拼出令她毛骨悚然的真相:这场持续百年的献祭仪式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来都由同一个人扮演。
当林暮沉温热的呼吸再次贴上她耳际时,林晚棠终于笑着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毕竟要永远困住镜像里的恶魔,最好的牢笼就是创造者的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