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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里的蝴蝶标本

凌晨两点的写字楼像被抽干血液的躯壳，中央空调的嗡鸣声中，林夏听见总监办公室传来玻璃杯轻叩桌面的脆响。这是本周第三次“临时加班”——王总监总在她俯身整理文件时，让古龙水的气息漫过她后颈的碎发。

“小夏的耳钉很特别。”他的拇指擦过她耳垂，金属链条在死寂中发出细碎的震颤。落地窗外霓虹灯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百叶窗上，如同皮影戏里交缠的兽类剪影。

三个月前入职时，林夏以为那件Burberry经典格纹西装是精英阶层的铠甲。直到某次庆功宴后，醉醺醺的王总监在电梯里用领带缠住她的手腕：“你像只装在玻璃罐里的萤火虫。”他的赞美裹着威士忌的灼烧感，从她锁骨一路烫到胃部。

更衣室的监控死角成了新型狩猎场。他会突然出现在身后调整她歪斜的工牌，指节状似无意地划过胸衣蕾丝边缘；晨会时用钢笔尾端轻点她手背，在传阅文件里夹带写着法文情诗的便签。这些碎片化的触碰像某种精密仪器，正在缓慢拆卸她的人格防火墙。

林夏开始频繁梦见自己变成博物馆的蝴蝶标本，彩色鳞粉在树脂里凝固成永恒囚徒。现实中她学会用三枚珍珠胸针固定衬衫领口，在茶水间配制冰美式时往杯底埋半颗安眠药。直到团建那晚的KTV包厢，王总监借着酒劲将她堵在点歌屏后方，薄荷糖的凉意混着烟味侵入她口腔——

“您太太上个月刚送来爱心便当。”她突然抬高音量，让这句提醒撞碎在《广岛之恋》的副歌里。王总监僵住的手悬在半空，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月光照见锈蚀的锁链

林夏在便利店买了支儿童水彩笔，把锁骨下方的淤青涂成梵高的星月夜。这具身体正在进化出奇特的防御机制：当王总监的定制皮鞋声在走廊响起，她的汗毛会像含羞草般自动收缩；闻到雪松尾调的须后水时，喉管会条件反射泛起铁锈味。

转机出现在新来的实习生程野身上。这个穿oversize卫衣的00后男孩，某天午休时突然递来降噪耳机：“中央空调总在发出52赫兹的鲸鱼叫声。”他指着天花板，眼神清澈得像刚拆封的硫酸纸。

当王总监再次以核对报表为由扣留林夏时，程野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夏姐快教我调数据透视表！王总您上周要的同比分析我搞砸了！”他额角的汗珠在顶灯下折射出细碎锋芒，笨拙却精准地切断捕食者的包围网。

林夏开始收集证据。录音笔藏在永生花笔筒，云端相册里存着带指纹的咖啡杯，某次“意外”泼洒的拿铁让监控镜头拍到了裙摆上的手部特写。这些碎片逐渐拼凑成淬毒的匕首，而程野教会她用代码编写自动备份程序——数字时代的玫瑰，终于长出金属倒刺。

最后一次对峙发生在暴雨夜。王总监将她堵在安全通道，雨水顺着玻璃幕墙蜿蜒成泪痕：“你以为那些小把戏能威胁我？”林夏按下手机播放键，扬声器里传出他妻子询问学区房的声音。

“您女儿下个月钢琴考级吧？”她抚平被攥皱的袖口，转身走进雨幕。身后传来重物撞击铁门的闷响，像困兽最后的哀鸣。

便利店水彩终究褪色了，但林夏在淤青位置纹了只振翅的蓝闪蝶。程野说这像《沉默的羔羊》海报的隐喻，她笑着把防晒霜扔进对方怀里：“不，这是破解版的庄周梦蝶。”

霓虹依旧在写字楼顶端循环闪烁，但某些蛰伏的阴影正被拖进曝光区。当加完班的夜归人抬头，或许会看见某扇窗内，有蝴蝶正在撕开陈旧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