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长安网
陈楷
2025-08-20 06:43:33
林默总在第三节课间更换白袜。实验楼顶层的废弃储物间里，铝合金柜门映出少年绷直的脚背。他熟练地拆开便利店塑料袋，纯棉织物掠过脚踝时带起细微战栗。这是他从全市模考榜眼沦为"货物"的第七周，窗外的香樟叶沙沙作响，像极了那天教导主任皮鞋碾过落叶的声响。
"重点中学的优等生居然有这种癖好？"教导主任的镜片反着冷光，手机相册里那双被揉皱的白袜在晨会上投出巨幅阴影。林默至今记得台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前排女生捂着嘴颤抖的肩膀，还有后门处那道灼热的视线——那是转学生江野的位置。
当匿名短信开始出现在旧款诺基亚屏幕上时，林默正把脸埋在化学实验室的通风橱里。通风管道送来地下室潮湿的霉味，混着试剂瓶上"浓硫酸"的标签一起灼烧视网膜。"19:00器材室，带三双新袜子"，发信人知道他被取消住宿资格后租住在校工宿舍，知道他的帆布鞋总在雨天渗水，甚至知道他袜口绣着的"M"是母亲戒毒前的最后针脚。
储物柜铁皮在春末泛起水珠。林默盯着脚边鼓胀的黑色垃圾袋，里面装着二十七个男生本周的"订单"。他们用饭卡余额交易，把潮湿的纸币塞进他课桌夹层，却会在走廊相遇时装作陌生人。教导主任的U盘里存着更多视频，监控镜头记录着每个黄昏器材室门缝里溢出的白雾，像极了化学课上干冰升华的幻境。
江野转学来的那天带着海风湿气。这个总穿着宽大棒球服的男生在晨读时把《俄狄浦斯王》摊在膝头，却在林默被围堵在洗手间时用美工刀划开了为首者的校服。"他们说你这里能买到'原味'？"黄昏的器材室里，江野的虎牙刺破棒棒糖，琥珀色糖块在舌尖翻滚："我要买点特别的。
暗室红灯突然亮起时，林默正被反绑在体操垫上。江野的GoPro镜头扫过他脚踝的淤青，那些要求"加购"私密视频的匿名账号在后台疯狂跳动。但转学生只是扯开他嘴里的棉袜，将SD卡扔进冒泡的浓盐酸里。"知道忒修斯之船吗？"江野把玩着冒烟的烧杯，"当所有木板都被替换，这艘船还是原来那艘吗？"
教导主任的U盘在月考当天失效。校园论坛突然涌出十年前毕业生联名信，揭发某位教师借辅导之名实施猥亵。林默站在天台边缘时，江野正用他的旧袜子裹住冒烟的镁条。"该换新船板了。"火光中，转学生把二十七个男生的交易记录上传云端。
此刻林默终于看清，那些订购白袜的匿名账号里，有三个IP地址指向教师办公室。江野的棒球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诊断书，泛黄的纸页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字样正在褪色。春末暴雨冲刷着操场，他们合力撬开地下室封存的纸箱，三十年前学长们发黄的日记本里，写满相似的暗号与价目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