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半的废弃化工厂区,三十七辆改装车引擎同时咆哮的声浪震碎了方圆三公里的寂静。我蜷在1998款日产SkylineGT-RR34的防滚架里,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控台上那道五厘米长的弹痕——这是三年前「湾岸线死神」留给我的见面礼。
后视镜突然被刺目的氙气大灯填满,后轮在沥青路面擦出两道焦黑的印记。十二点钟方向的红色马自达RX-7像头嗜血的猎豹,车尾翼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午夜骑士团」本赛季最后一场资格赛,赢家能拿到澳门格兰披治的入场券,输家可能要赔上整条右腿——上周老猫的斯巴鲁翼豹就是被那台RX-7顶下高架桥的。
仪表盘转速指针突然卡在8000转的位置疯狂颤抖,改装过的RB26DETT发动机开始发出不祥的金属摩擦声。汗水顺着防火面罩的呼吸阀倒灌进领口,我闻到自己血液里93号汽油的味道。左手边的车载电脑突然弹出警告:涡轮压力突破2.5Bar临界值,此刻车舱温度62℃,而我的瞳孔正倒映着时速表上278km/h的猩红数字。
「还记得你为什么要握住方向盘吗?」副驾驶突然响起师傅沙哑的嗓音。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把我从报废的AE86里拖出来时,左小腿还插着半截传动轴。此刻幻听中的拷问比身后紧咬的转子发动机更令人窒息,仪表台储物格里躺着的超声波诊断报告正在发烫——医生今早说我的心脏就像台过度改装的发动机。
第五个发夹弯的护栏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X-7车头突然右偏三度。这个微小的战术动作让我浑身血液凝固——三年前师傅就是在这里被别出赛道的。后视镜里对手的钛合金排气管喷出蓝焰,我的拇指已经按在NOS喷射按钮上,车载计时器显示此刻距离终点还有47秒。
涡轮叶片碎裂的瞬间,整个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转速表归零前的最后影像定格在11500转,防冻液喷溅在挡风玻璃上形成诡异的图腾。身体比意识更早做出反应,左手猛拉液压手刹的右脚将油门踏板直接踩进防火墙。失去动力的GT-R变成2400磅的金属炮弹,在离心力与惯性的撕扯中划出违背物理法则的漂移轨迹。
当六个轮胎同时冒起青烟,我透过扭曲的防滚架看见RX-7驾驶舱里那张惊恐的脸。他的车门距离悬崖护栏只有15厘米,而我的右后轮已经悬在万丈深渊之上。车载对讲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师傅临终前的话混着电磁噪音刺破耳膜:「真正的车手,要学会在失控中掌控方向。
晨光刺破地平线时,我蹲在悬崖边数着散落的涡轮叶片。RX-7车主扔来的车钥匙在水泥地上叮当作响,澳门邀请函在尾翼上被气流撕成碎片。急救车刺耳的警笛从十公里外传来,而我正用沾满机油的手指在诊断报告背面演算新的空燃比公式——昨夜飞出悬崖的不仅是那台GT-R,还有某个被困在世俗牢笼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