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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的罚站与“麦肯”的秘密

操场的塑胶跑道蒸腾着热浪，林妙妙的后颈被晒得发烫。她盯着自己投在跑道上的影子，听着身后篮球场传来的嬉闹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被体育老师陈野单独“加训”的第三十七分钟。

事情始于二十分钟前那场五十米短跑测试。当陈野吹响哨声时，林妙妙突然蹲下系鞋带，硬是拖到所有同学冲过终点才慢悠悠起身。“林妙妙，出列。”陈野的声音像淬了冰，黑色运动服裹着的身躯挡住她眼前阳光，“你刚才的行为，需要解释。”

她歪头嚼着口香糖，薄荷味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上周刚打的舌钉碰到牙套，这是她对抗世界的第N种方式——就像她坚持把麦当劳和肯德基统称为“麦肯”，仿佛这样就能抹去父亲车祸那晚，洒在副驾驶座上的那袋炸鸡的油腻痕迹。

“我鞋带松了，校规没说不能系鞋带吧？”她故意把尾音拖得绵长，看着陈野额角暴起的青筋。这个以严厉著称的体育老师果然如传闻中掏出秒表：“既然你喜欢浪费时间，那就把今天的训练量翻倍。”

蝉鸣声突然尖锐起来。当其他同学躲在树荫下喝冰水时，林妙妙在烈日下一圈接一圈地跑。汗水浸透的校服衬衫下，隐约露出锁骨处未愈合的烟疤——那是三个月前母亲再婚宴上，她躲在洗手间用打火机烫的。

跑过第七圈时，陈野突然拦住她。男人身上有淡淡的云南白药味道，混着某种木质调须后水的气息。“你鞋带又松了。”他垂眼盯着她颤抖的小腿，突然单膝点地。林妙妙触电般后退，却被他牢牢扣住脚踝。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父亲。那个总爱在开车时单手解开她儿童座椅安全带的男人，总说“系那么紧多难受”。记忆里的炸鸡味突然涌上喉头，她猛地推开陈野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从对抗到和解，青春期的蜕变密码

傍晚六点的器材室里，林妙妙蜷缩在跳高垫上啃指甲。陈野扔来的毛巾盖住她脑袋，带着烘干机的暖意。“你知道为什么总挑衅老师吗？”他擦拭着哑铃上的灰尘，“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会移动的沙包。”

她隔着毛巾闷笑出声。这个比喻精准得可恨，就像他下午替她系鞋带时，一眼看穿她左脚运动鞋里垫着三层增高垫——为了掩饰自己比同龄人矮十公分的秘密。

“要不要试试真正的发泄方式？”陈野突然把拳击手套抛过来。她本能地接住，皮革触感让她想起母亲再婚对象的真皮沙发。当第一拳砸在沙袋上时，三个月前婚礼现场的香槟塔仿佛在眼前碎裂。

重击声中，陈野的声音穿透尘埃：“你讨厌的不是麦肯，是那个在快餐店写作业等到打烊的自己吧？”林妙妙的拳头僵在半空。那些被她刻意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父亲总在麦肯的儿童区陪她写作业，直到某天他再也没出现，只留下冷掉的薯条和一张离婚协议。

沙袋晃动的阴影里，她终于哭出声来。陈野默默递上冰镇可乐，罐身凝结的水珠洇湿了绷带。“知道为什么罚你吗？”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那里有道陈年疤痕，“十年前有个学生故意崴脚逃避考试，后来她因为体能不达标错过了警校面试。”

月光透过气窗洒进来时，林妙妙摸出手机删掉了外卖软件里收藏的十二家麦肯门店。当她咬着牙完成第二十组深蹲时，突然听见器材室门外传来窸窣响动——全班同学举着手电筒蹲在走廊，班长晃着刚买的冰贴喊：“陈老师，体委说你再不放人，我们就集体举报你绑架课代表！”

陈野挑眉看向满脸通红的少女：“现在，知道系紧鞋带的重要性了？”林妙妙把汗湿的刘海捋到耳后，舌尖顶了顶发痛的舌钉。远处飘来炸鸡香味，但这次她闻到的，是体育组办公室飘来的当归鸡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