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点十七分的B712路公交车碾过积水潭,飞溅的水花在霓虹里折射出妖异的紫红色。林夏数着第七根车窗横杆上的雨痕,潮湿制服紧贴后背的黏腻感让她想起三小时前会议室里那道灼热目光。
右后方第三排座位传来皮革摩擦声,男人调整坐姿时带起若有似无的雪松香。这是他们第七次在末班车相遇,那个永远穿着挺括黑衬衫的轮廓会在华侨大厦站准时出现,袖口露出的机械表盘定格在二十二点五十五分。
当车辆急刹过减速带,林夏的珍珠耳坠扫过男人喉结。他扶住她腰肢的掌心温度穿透雪纺衬衫,像块烧红的烙铁在皮肤上滋滋作响。"小心。"低哑声线混着威士忌余韵,林夏数清他睫毛在车窗倒影里颤动了十三下。
暗绿色窗帘随着转弯扬起,对面写字楼的落地窗正上演着加班族的默剧。西装革履的男人扯松领带,红裙女人将丝袜卷至膝盖,无数这样的碎片在雨夜里发酵成隐秘的催化剂。林夏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座椅防滑纹路,直到男人用报纸遮掩住两人逐渐交叠的膝盖。
暴雨在第十二个红灯时达到高潮,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禁区。司机拧开交通广播的瞬间,林夏的珍珠项链应声崩断,二十七颗莹白珠子滚落在男人锃亮的牛津鞋边。俯身刹那,后颈触到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像接通了某种隐秘电路。
"第七排的防窥膜昨天刚换过。"他说话时喉结擦过她耳骨,潮湿水汽在车窗结成氤氲的磨砂滤镜。当林夏数到男人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十字缝线,他的掌心正沿着她脊椎凹陷处丈量节节攀升的体温。
隧道灯光如频闪的胶片掠过车厢,明暗交替间他们成为城市监控系统的盲点。男人用领带缠住两人交握的左手,右手食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出扭曲心电图的轨迹。车尾醉酒乘客的呕吐声与婴儿啼哭混成奇异的白噪音,而他们的呼吸在口罩过滤下愈发滚烫。
华侨大厦站牌的红光刺破雨幕时,林夏的唇膏在男人锁骨处洇出半枚残缺指纹。车门的机械女声报站声里,他塞给她张浸着体温的便签纸,背面印着某间高空酒吧的消防疏散图。当轮胎碾过减速带再次颠簸,便签边缘在掌心折出的锐角恰好抵住爱情线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