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暴雨像失控的鼓点,将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切割成扭曲的菱形。林婉晴攥着烫金请柬的手指关节发白,婚纱照上准儿媳温婉的笑容此刻刺得她眼眶生疼。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声的刹那,她突然将整盒骨瓷茶具扫落在地。
"妈你疯了?这是小柔特意从英国带回来的…"陆子航的领带还歪斜挂在颈间,西装裤脚沾着夜店的霓虹残影。话音未落,一叠照片擦着他耳际飞过,定格在墙面的瞬间,画面里他与陌生女子在酒店旋转门交叠的身影清晰得残忍。
林婉晴的冷笑混着雷声炸开:"上个月你说去杭州出差,实际在四季酒店总统套房住了三天?"她踩着满地瓷片逼近,香奈儿套装下胸口剧烈起伏:"当年你爸也是用同样的谎言…"
突然的噤声让空气凝成冰锥。子航看着母亲踉跄扶住酒柜,暗红色液体顺着她颤抖的手腕蜿蜒而下,在波斯地毯上晕开诡异的图腾。二十年未曾开启的檀木匣从翻倒的柜顶滑落,泛黄的诊断书飘落在他脚边——边缘处"重度躁郁症"的钢笔字迹被反复摩挲得模糊。
阁楼老式留声机突然自动播放《夜来香》,沙哑女声撕开记忆封印。子航想起十二岁那个雪夜,父亲行李箱轱辘声碾过结冰的台阶,母亲穿着单薄睡裙追出去时,脚踝被铁艺栅栏划出的血痕像极了此刻地毯上的酒渍。
"你以为那些女人图什么?"林婉晴突然揪住他领带,蔻丹陷入真丝面料:"她们眼睛里的贪婪和我当年一模一样…"子航在窒息感中瞥见她锁骨处的淤青,形状竟与父亲那枚翡翠扳指完全吻合。
暴雨冲刷着庭院里的白木兰,花瓣混着泥水渗入地下室气窗。暗格里尘封的DV机突然亮起红灯,1998年7月15日的日期在液晶屏上幽幽闪烁。
当子航用领带夹撬开地下室三重锁时,霉味里浮动的茉莉香让他太阳穴突跳。老式显像管电视滋啦作响的蓝光里,年轻版的母亲正在镜头前旋转,真丝睡裙下摆扫过红酒瓶——与今夜打碎的那支1996年玛歌庄园同批次。
"致远你看,宝宝今天会踢我了…"突然闯入画面的男人扯领带动作与子航如出一辙。林婉晴笑着去勾丈夫脖颈的瞬间,陆致远反手将她按在钢琴键上,黑白色阶炸出刺耳的和弦。
DV带跳帧的雪花中,子航看见十八岁的母亲蜷缩在浴室瓷砖上,花洒冲刷着腕间血线。镜头外传来婴儿啼哭,陆致远的声音带着醉意:"要不是你爸用集团股份要挟…"接着是皮带扣砸在地面的金属闷响。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子航冲上楼时,林婉晴正握着撕碎的婚纱照跪坐在碎玻璃中,水晶灯投射的阴影将她割裂成无数碎片。"他葬礼那天我就该吞了这些药…"她脚边滚落的安眠药瓶生产日期,赫然是父亲飞机失事的那天清晨。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未婚妻小柔发来的B超照片在屏幕绽放成烟花。子航突然发现母亲无名指上的戒痕与父亲情妇葬礼照片里的钻戒完全重叠,而小柔耳后那颗朱砂痣,与他上周在私人会所遇见的陪酒女如出一辙。
狂风撞开阁楼气窗的瞬间,二十年前未寄出的举报信纷纷扬扬洒落。泛黄信纸上"陆致远涉嫌境外洗钱"的字样下,林婉晴清秀的笔迹写着:"若我遭遇不测,请把证据交给…"后半截被血迹晕染的收件人姓名,正是子航今日刚签字的并购案对手公司总裁。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婉晴突然哼着《夜来香》开始对镜梳头。子航在梳妆台暗格里摸到带血的助产士证——签发日期比他出生证明足足早了十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