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三十分的生物钟准时敲响脊椎,林予安在淡青色天光里睁眼时,唇齿间还残留着金属腥甜。枕边人翻身的动静让被褥滑落,露出肩胛骨上三道暗红抓痕——那是昨夜「驯龙」失败的勋章。
所谓「巨龙」,是程野左腿内侧盘踞的蛇形刺青。从髂骨蜿蜒至膝窝的墨色线条每到凌晨就会发烫,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的雨夜,林予安被学长按在解剖室标本柜前,舌尖尝到的不只是碘伏与福尔马林的味道。
「它需要体温激活。」程野说话时喉结擦过他耳垂,带起一阵战栗的涟漪。从那天起,林予安成了专属的「人形钥匙」,用口腔温度唤醒那条每到子夜就陷入休眠的图腾。晨间仪式逐渐变质,当程野掐着他后颈加深那个介于治疗与侵略之间的吻时,实验记录本被撞落在满地玻璃器皿的残骸里。
但今晨的巨龙异常躁动。林予安看着程野小腿肌肉突然绷紧,墨色鳞片竟在皮下泛起磷光。往常温顺缠绕的刺青此刻如同挣脱锁链的凶兽,顺着血管脉络向心脏突进。
「别松口。」程野扣住他后脑的力道泄露了痛楚,冷汗沿着下颌线滴落在林予安锁骨形成的浅洼里。当刺青尖端触及心口瞬间,整间公寓的电路发出爆裂声,黑暗中有金色纹路从两人接触的皮肤开始疯狂蔓延——
断电的浴室镜面上,林予安看见自己脊背浮现出与程野对称的银色图腾。这不是普通刺青,而是古老血契的具象化。程野家族世代镇压的「烛阴」之力因契约残缺开始反噬,而林予安误打误撞成了新的祭品。
「你会被它吃掉。」程野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那里本该是龙首的位置如今只剩扭曲的疤痕。三年前他亲手剜去契约核心,却让烛阴的暴走周期越来越短。此刻林予安背上的银龙正饥渴地蚕食着他的生命力,两人交叠的掌纹间不断渗出黑红色血珠。
最危险的解咒方式,是在下一次月蚀前完成血契重塑。这意味着要将原本单方面的镇压转化为双向羁绊,而缔结仪式需要他们在巨龙完全苏醒的状态下——
「你确定要赌?」程野把匕首塞进他手里,刀柄缠着浸过药液的绷带。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的节奏与林予安的心跳共振,当他咬开对方颈侧时,尝到的不仅是血腥味。
烛阴龙魂在满月时分彻底具现化的瞬间,林予安握着程野的手将匕首捅进自己胸口。契约符文在剧痛中重组,银黑双龙咆哮着交缠升空,撞碎浴室的防爆玻璃。当晨光再次降临,他们躺在满地水晶碎片里,发现彼此掌心的龙纹变成了衔尾蛇的形态。
「这算共生还是殉情?」程野舔掉他眼睫上的血珠,而楼下早起的邻居正对着坠落的玻璃雨骂骂咧咧。林予安摸着心口愈合的伤疤轻笑,晨间仪式的闹钟第六次响起,这次他主动咬住了对方锁骨下的新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