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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声里的绣花旗袍】卫老汉的船桨第七次撞到异物时，浑浊的沱江水已漫过他的胶鞋。这个在江上漂了四十年的老摆渡人，从没遇到过这般蹊跷事——明明空荡荡的江面，船底却总传来布料撕裂般的闷响。

他俯身探出船帮，混着鱼腥味的水汽里，一抹胭脂色正缠着螺旋桨打转。那是件织金绣凤的旧式旗袍，领口盘扣上坠着半枚翡翠蝴蝶，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作孽啊！"老汉突然剧烈颤抖，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住湿漉漉的衣料。五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淑蓉穿着这件旗袍跳上他的乌篷船，发间别着的银簪子把月光划成碎片。那时他还是个穿短打的船工，而她是绸缎庄的独生女。

记忆随着江水翻涌。淑蓉总爱在黄昏时来渡口，说是要听渔歌，却总带着个雕花食盒。直到立秋那日，她将温着的黄酒递给他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茧。后来他们躲在货舱里，她教他念"身无彩凤双飞翼"，他给她刻小木鱼儿镇惊。

船身猛地一晃，卫老汉踉跄着跌坐在船板上。旗袍内袋里滑出张泛黄的信笺，字迹被水洇得模糊，却仍能辨出"今夜子时"四个字。这正是当年他们约定私奔的日子！浑浊的老泪砸在翡翠蝴蝶上，他突然听见极远处传来木鱼声，一声比一声急，像是要把五十年前的月光都敲碎。

【血色月光照亮的私奔路】淑蓉的绣鞋陷在江滩淤泥里时，怀表指针正指向亥时三刻。她攥紧包袱里的地契，那是从父亲书房偷来的，足够他们在南洋开间小布庄。乌篷船就泊在芦苇荡深处，卫哥说会在桅杆挂三盏红灯笼。

暗夜里突然炸开犬吠。管家举着火把追来时，她毫不犹豫地扯断珍珠项链，圆润的珠子滚进草丛，像撒了一地月亮。当终于看见那三点晃动的红光时，她的织锦斗篷已被荆棘划成碎布。

船头没有卫哥，只有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小姐请回吧，卫小子收了老爷三十块现大洋。"汉子咧嘴笑时，金牙映着火光。淑蓉倒退两步，突然从袖中抽出裁布剪刀，寒光闪过，翡翠蝴蝶盘扣应声而断。

"告诉那负心人，"她将半枚玉扣抛进江心，"就说我穿着这身衣裳走了。"说罢纵身跃入沱江，翻涌的浪花里浮起串气泡，咕嘟咕嘟像极了木鱼敲击声。

五十年后，考古队在江底挖出具女性骸骨。骨质检测显示死者约二十岁，颅骨第三象限有锐器伤。最奇的是遗骸手中紧握半枚翡翠蝴蝶，与卫老汉当日打捞的旗袍盘扣完全吻合。当夜，守船的老汉失踪了，只留下船头三盏褪色的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