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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铃片下的倒影

八月的塑胶跑道蒸腾着橡胶灼烧的气味，陈野把钉鞋往铁网墙一甩，汗湿的背心黏在突起的肩胛骨上。更衣室最里间的储物柜第三格，藏着本黑色硬壳笔记本，页角卷着去年省运会集训时沾上的碘伏痕迹。

"野哥，教练喊你测百米风速。"林小航撞开门时，正撞见陈野慌乱合上本子的瞬间。少年小麦色的后颈浮起细密汗珠，在斜射进铁窗的夕阳里泛着琥珀光。隔着三排蓝色储物柜，能听见隔壁篮球场运球的闷响与蝉鸣绞成一片。

这本该是再普通不过的集训日。直到深夜加练结束，陈野在淋浴间发现那件被遗忘的23号队服——衣领内侧用银色记号笔画着歪扭的卡通狼头，和他笔记本扉页的图案一模一样。花洒喷出的水柱突然变得滚烫，瓷砖墙映出他骤然绷紧的背肌线条。

储物柜交换秘密始于某个暴雨突袭的午后。当林小航浑身湿透冲进器材室，陈野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充电宝亮着的界面上，某个健身论坛的私信窗口跳出新消息："你练深蹲时也会…"后面的字被突然抬头的视线切断。两双运动袜同时陷进潮湿的体操垫，窗外惊雷劈开云层时，陈野的护腕还缠在林小航汗湿的腕骨上。

体能训练室的镜墙记录着更多细节：杠铃片增减时指尖的短暂交叠，拉伸时胫骨内侧无意蹭过的温度，还有林小航总在陈野做引体向上时，盯着他随动作起伏的腰窝发呆的侧脸。直到某天深夜，陈野在笔记本里写道："他今天用了我的止汗喷雾。"

计时器停摆的夜晚

省运会前夜的加练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仪式。当陈野第17次刷新个人最好成绩时，林小航正把能量胶挤在对方汗津津的锁骨上。夜间田径场的照明灯在十点准时熄灭，留下看台阴影里两双胡乱踢开的跑鞋。

变故发生在团体接力赛当天。林小航交接棒时突然脱手，陈野扑救的动作让两人重重摔在缓冲垫上。急救员掀开他运动短裤检查擦伤时，露出大腿内侧用防水笔写的"23"——那是林小航的参赛编号。观众席的惊呼声里，陈野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林小航湿透的刘海滴在他腹肌上的触感。

更衣室的铁柜如今挂着两把同款密码锁。当陈野第31次输入错误密码，柜门突然弹开，二十三个折成纸飞机的训练计划表倾泻而出。每架机翼内侧都写着不同日期，最新那页的折痕里藏着句："野哥，我知道你在看那个网站。"

月光从气窗铁栏间漏进来，照在陈野从不敢点开的收藏夹链接上。某个健身论坛的私密版块里，置顶帖标题是《关于深蹲时如何避免磨伤大腿内侧》，发帖人ID叫"23号跑道"。最新回复停留在五分钟前："明天陪我去买新护膝？"

储物柜最深处，两瓶运动饮料的保质期还剩73天。陈野拧开瓶盖时发现，铝盖内侧刻着很小的狼头图案，和林小航总别在书包上的金属徽章一模一样。夜风穿过更衣室，把某个写满训练笔记的黑色本子吹到最新一页，空白处画着两个火柴人，正在接力区紧紧交叠着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