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第三次用修正带涂改月考排名表时,窗外的樱花正扑簌簌落在教导主任锃亮的脑门上。作为蝉联三年的市级三好学生,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永远紧扣,作业本边角平整得能当量角器使用。但没人知道他的书包夹层里藏着半包煊赫门,烟盒上还残留着上周值日时,后排女生故意蹭上的草莓唇膏印。
"班长,陈默的检讨书又没交。"学习委员把登记簿推过来,指尖在"早恋"二字上重重叩击。林深抬眼望向教室后排,那个总把校服改短三寸的转学生正翘着腿涂指甲油,鲜红的刷头在阳光下晃出挑衅的弧度。他忽然想起昨夜补习班结束后,撞见她蹲在巷口给流浪猫包扎伤口的模样——月光把她的睫毛投影成颤抖的蝶。
年级组办公室的挂钟指向六点整,林深惯例留下整理德育档案。当他的手指触到某个鼓鼓的档案袋时,三张模糊的拍立得突然滑落。照片里染金发的背影在KTV包厢仰头灌酒,侧脸轮廓却熟悉得心惊。冷汗顺着脊柱滑进皮带时,门外传来教导主任标志性的咳嗽声。
那夜他第一次翻过宿舍围墙。酒吧街的霓虹灯牌将他的影子撕成碎片,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浪中,某个戴choker的驻唱女郎突然把麦克风塞进他手里。当沙哑的"夜空中最亮的星"从喉间溢出时,他惊觉自己仍死死攥着那枚象征纪律委员身份的铜制袖扣。
实验楼顶层的天文望远镜蒙尘已久,林深却在这里发现了更危险的观测对象。转学生苏夏总在午休时翻进观测台,把星空投影仪调成赛博朋克模式,对着虚拟银河系跳华尔兹。某天她突然扯开他的校服领带:"模范生,你闻起来像本过期三年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们开始玩危险的俄罗斯轮盘赌:在早读课传递写着情诗的草稿纸,把牛顿定律推导式改写成摇滚歌词,用2B铅笔在对方手背画微型纹身。当苏夏把打火机塞进他掌心时,林深终于明白那些优等生守则不过是层脆弱的保鲜膜,而他正在加速腐败的果肉里尝到自由的腥甜。
校庆晚会成为最后的审判日。本该在后台核对流程的林深,此刻正站在聚光灯下弹奏失真的电吉他。台下教导主任涨红的脸与苏夏飞吻的唇形在视野里重叠,他扯开扣到顶的衬衫纽扣,任汗水沿着锁骨流进剧烈起伏的胸膛。当撕碎的月考排名表如雪片般飘落时,他听见某种坚硬的外壳在体内碎裂的清脆声响。
三个月后的毕业典礼上,林深作为学生代表致辞。他依然系着端正的领结,演讲稿里却藏着句未被审查出的拜伦诗句。礼堂后排突然响起尖锐的口哨声,他抬眼看见苏夏倚着后门比划开枪的手势,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她发梢镀出彩虹。教导主任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清晨的储物柜里,市级三好学生证书正与半盒杜蕾斯共享着同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