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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冰柜第三层的锈蚀月光】收银台扫描枪的红外线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划破寂静，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江野数着第47个空烟盒在塑胶篮里发出的摩擦声，后颈残留着三小时前拳击馆更衣室的消毒水味。那个总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又在第三排货架前停留了13分钟——比昨天多出两分半钟。

货架阴影里蜷缩着过期三个月的草莓果酱，就像江野工装裤口袋里那张被揉皱的诊疗单。肺癌早期的字迹在黑暗中发着磷光，而男人拿起矿泉水的指节分明带着新鲜擦伤，腕骨凸起的弧度让他想起老家后山那些被雷劈断却依然生长的野柿子树。

"易拉罐装啤酒需要加热吗？"江野听见自己喉咙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男人抬眼时睫毛在冷柜灯光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恰巧锁住他锁骨处未愈的齿痕——昨夜地下拳场八角笼里，江野被对手压制时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混着铁锈与海盐的汗液浸透护齿套，像某种远古海洋生物的求偶信号。

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惊醒了货架深处偷食的野猫。男人留下枚被体温焐热的硬币，转身时工装裤腰际露出半截暗红色刺青，是句被划烂的德文诗。江野在监控死角用虎口丈量那罐啤酒的冷凝水，突然想起主治医生说的癌细胞扩散速度：每秒三千个分裂的暴烈情书，正在他肺叶里书写比这个雨夜更潮湿的告别仪式。

【八角笼里盛开的不死昙花】拳击绷带在淤紫的指节上缠绕出第十七个死结时，江野听见更衣室铁柜发出熟悉的撞击声。陆沉把沾血的护齿套扔进垃圾桶的弧度，像极了他昨夜掰开江野下颌检查牙齿是否松动的姿势。消毒棉球滚过肋骨的触感突然具象成某种隐喻——他们都在用疼痛确认存在。

"你抽烟的肺活量撑不过第二回合。"陆沉把冰袋按在他肿胀的颧骨上，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通风管道传来地下赌场下注的喧哗声，而江野数着他虹膜里游动的血丝，想起便利店监控里那个偷草莓果酱的流浪少年。过期食品中毒的死亡率是37%，比拳台上被意外击毙的概率高出整整十五个百分点。

当陆沉咬开酒精棉片替他清理眉骨裂伤时，江野突然抓住对方后颈的刺青。那些被覆盖的德文字母在汗水中显形：WermitUngeheuernkämpft（与怪物搏斗之人）。地下室的应急灯开始闪烁，他们倒在积着经年血渍的橡胶地垫上，像两具被台风卷上岸的沉船残骸正在互相肢解。

江野尝到陆沉唇间威士忌混着铁锈的味道，比他偷藏的止痛药更令人上瘾。通风口灌进的冷风掀起陆沉后背的旧伤疤，那些排列成经纬度的缝合线，此刻正与江野胸前的化疗留置针形成诡异的对称。八角笼顶端的射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液态月光淋在他们交缠的肢体上，而看客们的咒骂声遥远得像前世记忆。

储物柜深处，过期三个月的草莓果酱正在悄然发酵。江野咬开瓶盖时，陆沉正用染血的绷带捆住他静脉留置针周围的皮肤。47%的糖分转化为乙醇的瞬间，他们在这个充满铁锈与消毒水气味的巢穴里，找到了比止痛药更有效的麻醉方式——用牙齿丈量对方脊椎的凸起，如同盲文阅读者破译着上帝写错的生存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