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二十分,建行西城支行3号窗口的防弹玻璃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痕。张洁涂着CT04色号口红的嘴角微微抽搐,这是她今天接待的第37位客户——举着榔头的中年男人正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她。
"系统显示您上个月已经办理过三次挂失。"她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职业性微笑。这个动作让左胸工牌微微晃动,"年度服务之星"的烫金字在监控镜头下反着光。玻璃裂缝像道闪电劈在她精心修饰的眉间。
监控拍不到的后台,张洁的左手正死死掐着大腿。指甲陷进黑色西装裤的布料,疼痛让她保持声音平稳:"根据规定,我需要核对您近三个月的账户流水…"话音未落,男人突然暴起,榔头重重砸在防弹玻璃上。
这是张洁职业生涯第9次遭遇暴力事件。她熟练地按下报警按钮,身体后仰避开飞溅的玻璃渣。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她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女儿抱着她的小腿说:"妈妈,幼儿园小朋友说你是机器人。"
此刻她确实像个精密仪器。右手继续操作系统冻结账户,左手从抽屉摸出防狼喷雾。当保安冲进来时,她甚至没弄花新买的YSL粉底。只有藏在桌下的双腿在不停颤抖,像两株被台风侵袭的芦苇。
"张姐,要不要去休息室?"新来的实习生怯生生递来温水。她摆摆手,补了口红继续叫号。VIP室传来贵宾客户的娇笑,理财经理正在推荐年化6.8%的私募产品。而她的窗口前,拾荒老人正把裹着塑料袋的零钱推过玻璃裂缝。
深夜十一点,张洁在更衣室卸妆时收到两条短信。第一条是丈夫发的离婚协议电子版,第二条来自陌生号码:"明天下午三点,带着U盾到地下车库。"镜子里的女人左眼晕着黑色眼线,像被人打了一拳。
这个月第三次收到威胁短信。她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照片是女儿在儿童乐园的笑脸,背景里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上周三的匿名包裹更让她窒息——里面装着女儿幼儿园的接送卡,还有张打印纸条:"你也不想孩子知道妈妈偷转客户资金吧?"
洗手间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把镇静剂塞回Gucci手包。镜中倒影突然分裂成无数个张洁:正在给中风父亲擦身的女儿,帮客户经理做假账的帮凶,被前夫家暴时沉默的妻子,还有此刻这个对着手机浑身发抖的猎物。
凌晨两点,她蹲在银行后巷的监控盲区烧毁证据。火光照亮手腕上的Cartier蓝气球,这是某位大客户"赠送"的礼物。灰烬里隐约可见"鑫隆地产""资金池"等字眼,夜风卷起的火星落在她Burberry风衣上,烫出细小的黑洞。
次日晨会,张洁依然是最早到岗的那个。支行长宣布季度标兵时,她正在帮清洁工阿姨捡散落的硬币。没人注意到她白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淤青,就像没人发现贵宾室那盆发财树的泥土里,埋着支正在工作的录音笔。
当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射进地下车库,张洁握紧藏着微型摄像头的钢笔。电梯数字从28层开始跳动,她对着反光的轿厢整理丝巾,突然在金属表面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刚考上银行编制,以为穿上制服就能取得尊严的农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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