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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契约——被交换的新娘

1987年深秋，舒雪穿着绣金线的红嫁衣跪在祠堂时，青石板缝里渗出的雨水正漫过她的膝盖。供桌上并排摆着两份庚帖，泛黄的纸页上分别写着"李长庚"与"李明德"——这是她未来要同时侍奉的丈夫与公公。

"老李家的规矩不能破。"族长将铜烟枪重重磕在香案上，惊起供盘里堆成小山的桂圆。二十年前饥荒时，李长庚用三袋苞谷从舒家换来了襁褓中的女婴，如今这纸契约正随着舒雪十八岁的生辰再度生效。祠堂外看热闹的村民窃窃私语，都说这姑娘生得比后山开得最艳的野杜鹃还招人，可惜要同时填两代人的房。

新婚当夜，舒雪在龙凤烛爆开的灯花里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六十岁的李长庚瘫在雕花拔步床上，浑浊的眼睛盯着她腰间晃动的翡翠禁步，而本该是新郎的李明德却醉倒在厢房。当老人枯树般的手抓住她脚踝时，窗棂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十七岁的李家幺子明轩正赤着脚蹲在屋檐上，月光将他手里的弹弓照得发亮。

这个本该在省城读高中的少年，此刻像头护食的幼狼般龇着牙。他记得十年前那个雪夜，舒雪姐姐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进他冻僵的手心，自己却饿得啃了三天树皮。现在他看着那抹红色嫁衣被扯出褶皱，突然从房梁跃下，砸碎了满室死寂。

破茧成蝶——在伦理废墟上重生

明轩的闯入像把尖刀划开了蒙着伦理黑布的戏台。少年抄起供桌上的铜烛台，却在看见舒雪眼角的泪光时僵住了动作。那滴泪折射着烛火，在他瞳孔里烧出个滚烫的窟窿。李长庚的咒骂声中，舒雪突然扯下盖头，翡翠禁步在地面摔成十七瓣——正好是她被卖进李家的年数。

"我要去乡政府！"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姑娘，此刻却记起去年在乡文化站偷听扫盲班时学到的《婚姻法》。祠堂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裹小脚的老太太差点晕厥。李明德就是在这时踹门进来的，他手里还攥着喝剩的半瓶高粱酒，却在看清父亲抓着儿媳腰带的手时，酒瓶"砰"地炸开在青砖地上。

这场闹剧最终惊动了刚调来的女乡长。当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刺破山村夜色时，舒雪正蹲在灶房给明轩包扎手上的伤口。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渗血的纱布按在自己狂跳的心口："姐，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杜鹃花。"他睫毛上还沾着打斗时的灰尘，却笑得像偷到星星的孩子。

三个月后，乡法庭的判决书和录取通知书同时送到李家。舒雪抱着装满法律书籍的藤箱踏上开往省城的班车时，明轩正躲在老槐树后目送她远去。少年把弹弓塞进她包袱，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新学的英文单词"Freedom"。晨雾中，舒雪摸到藏在最底层的存折——那是李明德偷偷塞给她的，夹着张字条："替我去看看山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