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的"蓝调"酒吧后巷,小兰攥着起球的针织衫下摆,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软肉。霓虹灯管在潮湿的墙面上投下"今晚做鸭"的猩红倒影,像极了那天父亲醉酒后脖颈暴起的青筋。她数着消防梯上锈蚀的台阶,第三级台阶右侧的裂痕里,还卡着上周被继母扯断的珍珠耳环。
化妆镜前的粉饼突然变得千斤重。二十年来第一次涂口红的手在发抖,樱桃色的膏体在唇峰划出突兀的折线。更衣室门缝里漏进的蓝调爵士乐突然变调,某个沙哑男声正在唱:"亲爱的爸爸,请别撕碎我的雏菊……"
"新来的?"纹着花臂的领班斜倚门框,吐出的烟圈模糊了墙上的价目表。小兰盯着他虎口处褪色的玫瑰刺青,想起昨夜继母举着皮带抽打时,父亲缩在沙发里数钞票的侧脸。那些印着国徽的纸片雪花般落在她渗血的校服裙上,比此刻领班递来的黑色蕾丝裙还要灼人。
走廊尽头的包厢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混着中年男人含混的调笑。小兰数着地毯上暗红的花纹,第17步时撞见端着香槟塔的少爷阿杰。他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露出的锁骨处有道新鲜的抓痕——和三天前她在父亲书房发现的领带夹位置完全重合。
当第一个客人带着威士忌气息逼近时,小兰突然看清他腕表的品牌。这个月第三次,她在继母的首饰盒里见过同款的情侣表。水晶吊灯在视网膜上炸开七彩光斑,恍惚间她听见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把奶油抹在她鼻尖时的轻笑。
监控死角的安全通道里,小兰的细高跟卡进了排水格栅。追来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形成诡异的回响,像极了童年阁楼里永不停歇的老座钟。她扯断肩带时,镶着水钻的扣子滚进黑暗,发出与那夜继母扔出窗外的陶瓷存钱罐相同的悲鸣。
消防通道门被撞开的瞬间,城市霓虹如手术刀般剖开夜色。小兰在十二楼的风口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左边瞳孔映着学生会奖状上的烫金字,右边虹膜染着包厢里摇晃的镭射灯光。身后追来的喘息声突然变成记忆里父亲的咳嗽——在他偷偷往她书包塞避孕套的那个雨夜。
当阿杰带着淤青的嘴角出现在后厨时,冰柜的冷气正顺着小兰的小腿往上爬。他递来的草莓蛋糕切面上,奶油玫瑰与继母婚礼蛋糕上的如出一辙。储藏室突然停电的刹那,少年带着烟味的手指划过她后颈的胎记,这个曾被父亲称作"小蝴蝶"的印记,此刻在昏暗中振翅欲飞。
收银台的验钞机发出饥饿的嗡鸣。小兰数着褶皱的纸币,发现每张钞票的编号都暗合父亲股票账户的尾数。更衣室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她冲进去时正看见领班在翻阿杰的储物柜,那个藏着素描本的铁皮柜最深处,有幅未完成的铅笔画:穿校服的少女在解剖台前,手中镊子夹着的正是自己背上的蝴蝶胎记。
暴雨突至的午夜,小兰在便利店暖光下遇见买醒酒药的父亲。透明伞沿的水幕中,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粉色信封,正是她上周在阿杰枕头下见过的同款信纸。当便利店电视开始播放亲子伦理公益广告时,冰柜的玻璃门上,父女俩的倒影正以诡异的角度重叠成双头蛇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