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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自力
2025-08-16 13:03:53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他赤裸的脊背上切割出菱形光斑，檀木戒尺压着尾椎骨的温度尚未褪去。地砖寒气渗进膝盖时，他听见金丝楠木屏风后传来玉扳指叩击案几的脆响——那是王爷批阅密函时的习惯。
"二十藤鞭，自己报数。"低沉的命令裹着龙涎香飘来时，十岸的指尖正抚过腰间新结痂的鞭痕。紫檀木托盘里的银链随着他取鞭的动作叮当作响，蛇皮鞭柄缠着的朱砂线已浸透前九日的血。
"一。"他盯着砖缝里挣扎的蚂蚁报数，喉间泛起铁锈味。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王爷玄色蟒纹袍角扫过地面，金线刺绣刮过他脚踝未愈的齿痕——那是三日前惩戒时他咬住王爷手腕留下的。
第五鞭落下时，十岸终于踉跄着撑住地面。冷汗顺着蝴蝶骨滑进腰窝，在月光下凝成细碎银河。忽然有温热手掌覆上他颤抖的肩胛，王爷带着薄茧的拇指正按在昨日掌掴留下的淤青上。
"知道错在哪了？"檀香突然逼近，鎏金护甲勾起他下巴。十岸在眩晕中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破碎的倒影，染血的唇瓣开合间尝到对方指腹的硝石味——那是处理叛军时火铳留下的痕迹。
"不该…擅动书房暗格…"话音未落，喉间骤然收紧的项圈将他拽向紫檀木榻。金丝楠木镇纸硌在腰际时，十岸听见玉带钩坠地的清响。王爷咬着他耳垂低笑，银发扫过胸前鞭痕的触感让他想起初见那日，这人用同一双手折断他琴弦时的力度。
"错在——"戒尺突然抵住喉结向下游走，冰凉的金属镶边激得他浑身战栗。"你总学不会在受罚时保持沉默。"
子时的更漏声渗进纱帐时，十岸正数着王爷襟口蟠龙纹的鳞片。
后颈新刺的墨莲还在渗血，药膏里的曼陀罗让他视线模糊。鎏金香炉吐出的青烟在空中扭曲成锁链形状，就像那日他被铁索缚在刑架上，看着王爷用沾血的匕首挑开他衣襟时，梁间垂落的玄铁链映在青砖上的影子。
"张嘴。"翡翠扳指叩开他牙关，参汤混着血丝滑入喉管。十岸在剧咳中抓住王爷衣袖，指尖触到袖中密函的火漆印——正是三日前他试图盗取的那封西北军报。
"这么想当细作？"王爷突然掐住他下颌，鎏金护甲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月牙痕。十岸在窒息中看见对方眼底翻涌的暗色，像极了那夜暴雨中，这人在庭院里亲手绞杀叛徒时，被闪电照亮的瞳孔。
缠着金线的马鞭突然卷住他脚踝，十岸重重跌进锦被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王爷咬开他束发缎带的动作，与白日里拆密函火封时如出一辙。当带着薄茧的掌心贴上腰际旧伤时，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地牢，这人也是用这样的力度，将淬毒银针钉进刺客的琵琶骨。
"求饶就放过你。"烛火爆裂的瞬间，十岸咬破舌尖咽下呜咽。额间冷汗滴在对方胸前的玉坠上，那枚刻着"承"字的血玉，正是先帝赐死废太子那日碎裂的旧物。
五更梆子响时，十岸数清了纱帐上绣的九百七十二朵缠枝莲。王爷披着晨露离去前，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掌心。十岸在逐渐亮起的天光中展开绸缎，发现昨夜被捏碎的茶盏碎片，正拼成半阙残词：
窗棂外忽然传来熟悉的琴声，是他那具被王爷锁在密室的焦尾古琴。十岸赤脚踩过满地狼藉，腕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当他的影子与雕花门上的锁链重影交叠时，终于看清紫檀木案上展开的，是自己三个月前潜入王府时被撕碎的密探委任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