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秋,抚仙楼三层雕花窗棂透出的暖光,在姑苏河面投下细碎金鳞。苏婉绾着新烫的卷云髻,翡翠耳坠随着琵琶弦音轻颤,猩红蔻丹划过檀木琴身时,二楼雅间传来青瓷盏碎裂的脆响。
"霍先生当真是来听曲的?"她垂眸拨弄着断弦,月白缎面旗袍下隐约透出缠枝牡丹纹的蕾丝衬裙。霍霆深捻着佛珠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脚踝,鎏金怀表链子垂落在湘绣软枕上,"苏小姐这双三寸金莲,倒比《游园惊梦》更值票价。"
更衣室暗格里泛黄的账本记载着惊人真相——三年前失踪的江浙盐运使,竟是被做成人彘豢养在地下酒窖。苏婉抚摸着梳妆台暗层里的勃朗宁手枪,镜中倒映出锁骨处狰狞的鞭痕。她永远记得那个雨夜,十六抬花轿穿过十三道牌坊时,父亲被乱枪射成筛子的尸身就挂在城门口。
当红舞女白露的离奇死亡揭开序幕。巡捕房从她胃袋里取出十八颗东珠,每颗都刻着不同官员的私章。探长赵明诚捏着解剖报告的手微微发抖,这些本该镶嵌在财政部长姨太太凤冠上的贡品,此刻正泛着诡异幽光。
百乐门周年庆那晚,苏婉穿着墨绿丝绒礼服出现在旋转楼梯顶端。霍霆深眯眼看着那颗悬在她胸前的缅甸鸽血红,那是上个月从英租界军火库失窃的赃物。乐队突然奏起《夜来香》时,整座舞厅的吊灯应声炸裂。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苏婉被拽进地下甬道。潮湿的砖墙上,煤油灯照出数十个铁笼的轮廓,里面蜷缩着浑身溃烂的少女。"她们都是试药失败的残次品。"霍霆深撕开绅士伪装,露出胸口狰狞的黑龙纹身,"苏小姐既然查到了磺胺走私线,不妨猜猜自己值几条小黄鱼?"
枪声在子夜时分划破寂静。苏婉握着从发髻抽出的钢刺,看着血泊中抽搐的日本商会会长。她早该想到,那些从黑市流出的盘尼西林,最终都流向了秘密细菌部队。赵明诚举着警用手电冲进来时,她正把最后一本密码本塞进旗袍开衩处的暗袋。
三个月后,《申报》头条刊登着"抚仙楼突发大火"的新闻。码头苦力们议论纷纷,说那晚有人看见穿猩红斗篷的女子登上英国邮轮,甲板上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伸手接她时,袖口隐约露出黑龙图腾。而姑苏河下游,正漂来大量刻着菊纹的银元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