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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垛后的喘息声】

晋北的八月裹着麦香，李铁柱弯腰挥镰时，后颈的汗珠顺着古铜色脊梁滚进粗布裤腰。生产队长的哨声在晒谷场上空炸响，他直起腰抹了把脸，正撞上张满仓递来的军用水壶。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去年冬天在谷仓草垛里发生的事突然涌上喉头。

那是腊月二十三的深夜，西北风卷着雪粒子往窗缝里钻。守夜的李铁柱裹着破棉袄打盹，突然被满仓带着寒气的身子撞醒。城里来的知青早跑光了，偌大的集体农场就剩他们两条光棍守着粮仓。满仓从怀里掏出半瓶地瓜烧，酒液滑过喉管时，李铁柱看见对方棉衣领口露出的锁骨泛着青紫——那是白天修水渠时被冻的。

酒瓶见底时，满仓突然攥住他生满老茧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李铁柱记得那晚草垛里的麦秸如何扎进皮肉，记得满仓咬着他肩头压抑的闷哼，更记得破晓时分对方眼角凝结的冰碴混着泪水的咸涩。自那之后，他们总能在晌午歇工时找到废弃的磨坊，在秋收后的谷堆里留下交叠的汗印。

【暴雨夜的抉择】

1979年开春的暴雨来得蹊跷，李铁柱蹲在屋檐下卷烟，望着场院里被雨点击打的拖拉机出神。公社刚下达的包产到户文件就揣在他裤兜里，纸角已经被汗浸得发软。满仓蹲过来点烟时，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手指状似无意地蹭过他膝盖。

"听说王寡妇要把她侄女说给你？"满仓吐出的烟圈撞碎在雨帘里。李铁柱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里满仓在后山沟把他抵在杨树干上的力道，粗粝的树皮硌得后背生疼，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热浪。

场院西头突然传来喧哗，两人同时弹起身子。会计老孙头举着马灯在暴雨里嘶喊："粮仓进水了！"李铁柱抄起铁锹冲进雨幕时，听见满仓在身后喊他名字的声音劈了岔。积水已经漫过脚踝，两人肩抵着肩用沙袋堵缺口时，李铁柱突然抓住满仓的手腕："等分完田，咱俩搭伙过。

"

暴雨在黎明前收了势，李铁柱蹲在泥泞里看着被冲垮的粮仓。满仓的体温还留在后背，而公社的喇叭正在循环播放家庭联产承包制的政策解读。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香烟，发现被雨水泡烂的烟纸上，隐约显出个歪扭的"张"字——那是满仓昨夜用炭笔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