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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帷幕下的双生花】

上海法租界的老洋房总在梅雨季渗出霉味，三楼西侧的雕花铁窗永远半掩着。苏家双胞胎姐妹的旗袍总比别人多裁高两寸开衩，丝绸料子裹着十九岁少女的曲线，在弄堂石板路上踩出细碎水声时，连黄包车夫都要咬着铜钱咽唾沫。

姐姐苏蘅的梳妆台暗格里藏着半盒骆驼牌香烟，薄荷味混着夜来香头油，在妹妹苏芷凑近替她绾发时织成密网。"昨夜巡捕房又抬走三具女尸。"苏芷的银簪尖抵着姐姐后颈，镜面映出两张几乎重叠的面孔，"听说腰窝都有蝴蝶刺青。"旗袍盘扣突然绷开，露出苏蘅锁骨下方振翅欲飞的蓝蝶。

霞飞路赌场的地下室飘着大烟膏的甜腥，苏蘅的织锦手包压住赌桌时，戴翡翠扳指的男人用雪茄烟圈圈住她脖颈。"苏小姐押什么？"他目光扫过她颤抖的珍珠耳坠。暗门后传来瓷器碎裂声，苏芷的月白缎鞋踏着血泊走来，裙摆沾着不知是谁的胭脂。当姐姐掀开天鹅绒桌布，赌徒们才发现桌底绑着个浑身鞭痕的日本军官。

法租界巡长办公室的留声机总在深夜放《夜来香》，牛皮档案袋里失踪舞女的照片铺满整张红木桌。苏芷咬着发簪给姐姐包扎手腕刀伤时，窗缝漏进的月光照见她们后背对称的蝴蝶骨。租界教堂的彩绘玻璃突然炸裂那夜，告解室里藏着半截带血的和服腰带，而苏家老宅阁楼的留声机，正循环播放着东京某位子爵最爱的肖邦夜曲。

【蝶翼撕裂的月光】

苏州河上的乌篷船载着生丝与鸦片交错而过时，苏蘅在十六铺码头看见了那个日本女人。黑纱帽檐下露出半张与妹妹七分相似的脸，和服腰带系法却是横滨妓馆才有的秘传手法。当女人用关西腔哼起苏芷常唱的苏州评弹，姐姐手中的檀香扇骨应声而断。

百乐门舞厅的霓虹在雨夜里晕成血色光斑，苏芷的银色高跟鞋陷进某个银行家的胸膛时，她终于看清姐姐眼里的蓝蝶在振翅。日本领事馆送来的黑漆食盒装着九宫格点心，最中间的糯米团子咬开后，露出半枚带牙印的翡翠扳指——正是那夜赌场被割喉的男人的遗物。

法租界医院停尸房第七具女尸被发现时，苏家老宅的西洋镜突然映出三重人影。苏蘅在妹妹梳头时嗅到陌生的广藿香，那是东京银座某家私密俱乐部的特供熏香。当巡捕房的警笛刺破夜空，姐妹俩在阁楼撕开彼此旗袍，后背的蝴蝶刺青在月光下竟拼成完整的帝国菊纹章。

日本军部的密电藏在苏芷的玳瑁发梳里，破译后的数字对应着《良友》画报某期的页码。苏蘅在烧毁的教堂废墟找到半本《圣经》，空白处用隐形墨水写着横滨港的船期表。当租界最后的路灯被流弹击碎，她们在黄浦江货轮底舱相拥，旗袍下藏着两把勃朗宁，而江面倒影里，那只破碎的蓝蝶正重新长出毒鳞。

海关钟楼敲响第十二下时，苏州河漂来缠着和服腰带的浮尸。苏芷在姐姐唇间尝到海盐与硝烟的味道，她们相扣的十指间滑落半张烧焦的船票，目的地墨迹被血渍晕开，像极了她们初次杀人那夜，弄堂墙上绽放的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