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排的吊扇发出规律的嗡鸣,林晓宁盯着数学试卷上洇开的墨水渍,余光里是陈默骨节分明的手指。他总爱用那支老式英雄钢笔,蓝黑墨水在草稿纸上划出利落的公式,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得近乎锋利。
转学三个月,这个坐在斜前方的男生成了她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们会在生物课共用显微镜时指尖相触,会在收作业时交换半个克制的微笑,却始终保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距离。直到上周五的值日,夕阳把储物柜的金属边沿熔成金红色,陈默突然握住她正在擦黑板的手腕:"要不要去看天文馆新开的星云展?"
此刻林晓宁攥着两张门票,棉质裙摆被夜风吹得贴在膝上。梧桐树影在路灯下摇晃,她数到第七片落叶时,陈默的白衬衫终于出现在街角。他怀里抱着两罐温热的杏仁露,发梢还带着刚洗过的薄荷香。展览厅穹顶降下的星空里,他们的影子在猎户座腰带下渐渐重叠。
"其实我准备了…"陈默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展柜玻璃映出他泛红的耳尖。林晓宁看着他从书包夹层摸出的方形锡箔包装,上面印着某公益组织的LOGO。这个总能在辩论赛上妙语连珠的优等生,此刻正用研究哥德巴赫猜想的严谨神情解释:"上周心理健康讲座说,成年不是年龄而是…"
解剖教室的福尔马林气味格外刺鼻。林晓宁握着镊子的手微微发抖,青蛙的皮肤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陈默突然伸手覆住她的防护手套:"要不要去露台透口气?"他的体温透过两层橡胶传来,比想象中更灼人。
顶楼的风裹挟着远处篮球场的喧闹,林晓宁数着栏杆上的铁锈斑点,听见陈默解开实验服纽扣的细响。"上次的事…我查了很多资料。"他掏出手机,锁屏上是世界卫生组织的官网,"正确使用的话,有效率其实…"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一串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侧。
林晓宁突然想起母亲梳妆台最底层的铁盒,里面藏着二十年前的妇科诊断书。泛黄纸页上"未婚先孕"四个钢笔字,像手术刀划开的陈旧伤疤。她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生锈的消防栓,金属的凉意顺着脊柱往上爬。
"我们真的准备好承担所有可能性了吗?"她望着陈默瞬间僵住的肩膀,惊觉自己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冷静。走廊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惊飞了檐下的灰斑鸠。陈默把额头抵在她攥紧的拳头上,校服第二颗纽扣硌得掌心生疼:"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暮色漫过实验楼时,他们并排坐在医务室后的紫藤架下。林晓宁摩挲着陈默塞给她的U盘,里面存着连夜整理的三十七篇医学论文。晚风掀起少年衬衫的衣角,露出腰间淡褐色的胎记,像枚小小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