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大众网
陈明
2025-08-09 03:14:50
凌晨1:47分，苏蔓第23次划亮手机屏幕。中央空调出风口吹散她刚补的柑橘香水，在27℃恒温里凝结成某种具象化的焦灼。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像被雨水泡发的褪色糖纸，黏在双层夹胶玻璃上。
隔壁阳台的移门开了道缝，暖黄光晕里晃出半截松垮的领带——是上周搬来的新邻居。男人倚着栏杆点燃香烟，火星在夜色里划出暗红色抛物线。苏蔓的指甲无意识抠进真皮沙发，想起物业登记表上那个被雨水洇开的钢笔字：程述白。
这个发现让她的居家服突然变得不合时宜。真丝吊带裙在衣柜第三格发出无声邀请，就像三天前快递员误投到她家的那盒冈本001。此刻那抹银箔包装正在床头柜抽屉里，与褪黑素软糖共享着某种秘而不宣的隐喻。
当程述白的烟灰第三次飘落在她晾晒的蕾丝内衣上时，苏蔓终于推开移门。夜风卷着黄梅雨季特有的潮湿涌进来，混着他身上雪松尾调的须后水。
"要借火吗？"他的打火机是1941年的复刻版Zippo，开盖声清脆得像咬开一颗酒心巧克力。
他们开始聊波本威士忌的烟熏味该如何穿透防疫封控，聊《花样年华》里张曼玉的26套旗袍如何丈量情欲的刻度，聊到东方明珠塔突然熄灭景观灯的时刻，程述白的手指正悬在她锁骨上方0.5厘米处。
楼下车库传来自动抬杆的蜂鸣，苏蔓数到第七声时，程述白的拇指抹过她下眼睑。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想起某部法国电影里，男主角用红酒擦拭情妇的珍珠项链。
卧室感应灯在人体温度达到36.5℃时自动亮起。程述白后腰的旧伤疤在暖光下像条休眠的蜈蚣，那是他作为骨科医生在方舱医院留下的纪念品。苏蔓用舌尖丈量疤痕长度时，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比浦东机场的航班起降更频繁。
"别开灯。"她扯过垂落的空调毯，却被他用膝关节顶开。
"我要看着你。"程述白拆她发圈的动作像在解手术缝合线，"从3月18号封控开始，我每天隔着玻璃看你跳刘畊宏。"
原来那些被汗水浸透的瑜伽裤，那些对着空气踢腿的清晨，那些故意调大声的《本草纲目》，早被对面阳台的望远镜拆解成摩尔斯电码。苏蔓突然笑出声，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布偶猫。
"现在换你当教练了。"她咬住他腕间的菩提手串，108颗檀木珠子在激烈晃动中错位成梵文经书里的某个动词。
"你确定要免费阅读后续章节？"他鼻尖悬着汗珠，像晨露将坠未坠在松针上，"后面可是要付费的。"
苏蔓用脚趾勾开床头柜抽屉，银箔包装袋撕裂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用这个抵。"她将001拍在他胸口，"或者…"手指滑向手机里的健康码，"用72小时保质期的保质期？"
感应灯突然熄灭的刹那，楼下做核酸的队伍正排到第189号。苏蔓的居家隔离告知书从书桌飘落，盖住两人交叠的拖鞋。程述白白大褂还挂在玄关，胸牌在黑暗里泛着冷光——"心理科主任医师"。
当第一缕晨光切开楼间距时，苏蔓发现程述白在便签纸上画了人体骨骼图。股骨位置标着细小注脚：此处可承受367kg压力，建议每日使用频率≤3次。
她笑着把便签塞进他皮带扣，突然想起物业说过顶楼复式根本没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