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青石板泛着幽光,苏小爷的鹿皮靴碾过墙角的碎瓷片,黑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十五岁接管漕帮至今,她用三道刀疤在脖颈处伪造喉结,将束胸布勒得几乎窒息,才在这吃人的金陵城挣下"玉面阎罗"的名号。直到那夜在醉仙楼后巷,被七旬的盐政使李阁老堵在酒坛堆里。
"苏爷这双手,握刀时虎口会发颤呢。"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她束胸的暗扣,老者的呼吸带着陈年阿芙蓉的甜腻。她藏在袖中的匕首突然被对方膝击震落,青瓷酒瓮在挣扎中碎裂成锋利的月牙,割破她耳后伪装的假皮——那是三年来最接近暴露的瞬间。
阁楼传来更夫梆子声时,她终于摸到腰间暗藏的毒蒺藜。李阁老却突然松开钳制,浑浊的眼珠映着巷口飘摇的灯笼:"苏家丫头,你父亲当年私运的军械图,可还在你妆奁最底层的夹板里?"这句话比抵在颈间的碎瓷更让她战栗,十年前灭门夜的血色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
铜镜里映出少女苍白的肩颈,苏小爷将染血的束胸布扔进火盆。妆奁底层暗格咔嗒弹开,泛黄的羊皮卷轴裹着干涸的血迹——这正是各方势力争夺的虎符铸造图。她终于明白李阁老真正的猎物,三日前漕帮货船沉没案、昨夜盐商集体中毒事件,不过是这场棋局的虚招。
当她在茶楼雅间见到扮作说书人的锦衣卫暗桩时,对方袖中滑出的翡翠扳指让她瞳孔骤缩。那是她及笄那年,父亲从南洋带回的礼物。"令尊真正的死因,苏姑娘不想听听么?"说书人指尖蘸着茶水,在檀木桌上画出工部侍郎的徽记,"当年军械案,有人用三十万两白银,买通了验尸的仵作。
子时的梆子声混着雷雨传来,苏小爷站在李府藏书阁的暗门前。她故意让毒蒺藜划破指尖,将血珠抹在机关锁的饕餮纹上。当密室里的青铜匣露出半角黄绫时,身后突然响起拐杖叩地的闷响。李阁老举着烛台的身影被拉长得像条蜈蚣:"丫头可知,当年你父亲也在这密室跪着求过我?"烛火摇曳间,她看清黄绫上明黄的龙纹,终于明白这场游戏赌的从来不是军械图,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