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绿光在墙面投下波浪纹路,林浅第三次调整静脉滴注速度时,发现23床患者陆沉正用灼热目光追索她的身影。这个因车祸导致多脏器损伤的28岁建筑师,入院两周已让整个护理站记住他特立独行的作风——总在深夜用素描本记录病房百态,笔尖沙沙声与医疗仪器的滴答声编织成独特夜曲。
"林护士的耳后有一颗朱砂痣。"他突然开口,声音裹着镇痛泵带来的轻微沙哑。林浅握紧病历夹的指节泛白,无菌口罩遮掩着骤然升腾的热度。这个观察角度,只有在她俯身检查引流管时才会暴露。
凌晨三点查房成为隐秘的仪式。陆沉会提前熄灭阅读灯,任由月光勾勒林浅纤长的轮廓。某夜暴雨突至,他伸手接住从她发梢坠落的水珠,指尖相触的瞬间,心电监护突然发出尖锐警报。两人怔忡对视,直到林浅慌乱按下静音键,却按不灭胸腔里震耳欲聋的轰鸣。
病情讨论会上,主任医师指着CT片沉吟:"胸椎附近的血肿就像定时炸弹。"林浅凝视着黑白影像里那团阴影,突然读懂陆沉眼底的炽热——那是对抗死亡的本能,是向死而生的欲望具象化。当夜她值班巡查,发现他正用绷带缠绕渗血的石膏,月光下绷带如情书般绵延到护士站,末端系着张速写:穿护士服的女孩踮脚够取药柜,后腰露出半截玫瑰纹身。
急救铃撕裂夜空那晚,林浅冲进病房时正撞见陆沉咳出的血沫在床单绽开暗红蔷薇。她徒手清理呼吸道的身影倒映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成为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画面。手术室红灯亮起时,林浅才发现自己白袍染着他的血,像极了纹身玫瑰的形态。
术后监护的七十二小时,林浅申请了特护轮班。每当她为陆沉擦拭身体,总能触碰到他肋间那道狰狞新疤,像道未愈的伤口横亘在他们之间。某个晨曦微露的清晨,他忽然攥住她换药的手:"那天你弯腰抢救时,玫瑰纹身沾了我的血。"他气音微弱却灼人,"像为我们举行过血盟。
台风登陆夜,备用供电系统故障的瞬间,林浅借着应急灯检查引流管,却被陆沉拉进怀中。消毒水与血腥味交织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睑,他埋首在她颈间闷笑:"你心跳比心电监护还快。"窗外狂风暴雨,他们共享的方寸之地却滋长出违背医德的温度。
转科前夜,林浅在更衣室发现匿名包裹。展开卷轴那刻,整面墙铺满病房场景的素描:输液架投射的十字阴影笼罩相拥的男女,窗外暴雨凝成水晶帘幕,画作角落标注着经纬度——正是他们初吻那晚的台风眼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