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塑胶跑道蒸腾着热浪,陈野攥着体校录取通知书站在器材室门口。褪色的白袜裹着结痂的脚踝,那双从表哥手里接过的二手球鞋正张着裂口,像在嘲笑他颤抖的指尖。
「鞋底都磨成溜冰鞋了,还想打校队?」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野猛地转身。周燃单手转着篮球倚在门框上,限量版AJ11在黑T恤下泛着冷光。这个传闻中单场砍下48分的王牌后卫,此刻正用鞋尖挑起他破旧的鞋带。
储物柜「哐当」砸在地上的瞬间,陈野看清了蹲在柜顶的人。林小树顶着头乱糟糟的卷毛,踩着荧光绿洞洞鞋的脚晃啊晃,怀里抱着的竟是他失踪三天的训练服。「新来的,」少年咧开虎牙笑出酒窝,「燃哥的入队仪式是抢篮板一百次哦。」
深夜十点的球场仍蒸着白天的余温。陈野盯着篮筐跃起时,听见鞋底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汗珠砸在三分线上,混着周燃砸过来的矿泉水瓶:「接不住球就滚去当球童!」林小树却把洞洞鞋甩到场外,光脚冲他比划交叉步:「看好了——转身时要用这里发力!」白袜尖随着动作戳出破洞,露出磨红的脚趾。
当陈野终于接到第100个传球时,周燃突然扯下脖子上的银链子。月光淌过链坠上刻着的「17-4」,那是他父亲车祸前最后的比分。「明天五点,」王牌后卫把链子塞进陈野掌心,「带双像样的鞋来。」
决赛前夜的更衣室弥漫着碘伏气味。林小树正往渗血的膝盖缠绷带,荧光绿洞洞鞋在长椅下积着水洼——为了救界外球,他昨天刚撞翻三排观众席。周燃突然踹开柜门,拎出两双全新战靴砸在陈野面前。
「穿这个。」黑红配色的科比系列还带着专柜标签,陈野却抓起自己补了三次的旧鞋。鞋舌内侧歪扭的「逆风局」三个字,是母亲临终前用记号笔写的。林小树突然把洞洞鞋倒扣在他头上:「燃哥偷卖了游戏机哦,敢不穿就揍你。」
第四节比分咬死在67平时,陈野在对方中锋的阴影里起跳。左脚旧鞋突然脱胶,他赤脚落地时听见脚踝传来脆响。观众席的嘘声潮水般退去,只剩周燃的吼声在耳鸣中炸开:「陈野!你鞋带!」
当记分牌跳到79:78的瞬间,林小树还保持着绝杀后的投篮姿势。荧光绿洞洞鞋不知何时跑掉了,染血的白袜在聚光灯下格外刺眼。周燃突然单膝跪地,把银链子系在三人交叠的手腕上。链坠擦过陈野结痂的虎口,烫得像要烙进骨血。
颁奖时记者追问夺冠秘诀,林小树晃着洞洞鞋里的矿泉水:「看见没?这可比气垫鞋能装。」陈野低头笑了,磨破的白袜正从新战靴里探出头。周燃突然把奖杯塞进他怀里,银链子在阳光下划出弧线——链坠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两行小字:「逆风局,兄弟在。」